单奕清闻言,更加一头雾水:“既然你愿意娶公主,何、何必让人误会?听说连陛下都对你、你的举动有所不满。”
“不满?”顾乐飞笑了笑,仰身在塌上舒服躺下。挤在袍子里的滚圆肚皮立即露了出来,他浑不在意地就势拍了拍,笑道:“我打赌,陛下非但不会对我不满,反而觉得这门婚事他确是选对了人。”
单奕清眨了眨眼,先是疑惑不解,紧接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居然就懂了?”在一片蠢蠢欲动想要为人师的齐熠感到失落和不满,二十天以前,圣旨初下的时候,顾乐飞也曾对他说过一样的话,可是他怎么就没能像单奕清一样,一点就透呢?
其实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每个人很可能都在皇帝的候选名单上,只是最终倒霉的不是自己,是最没有势力的顾乐飞罢了。
司马诚要嫁皇妹,真的只是因为司马妧待字闺中,他心有愧疚?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应该选择地位和权势都更高的英国公家才对。
明眼人看得懂,皇帝只是想架空那位大长公主的兵权,自己掌控河西走廊,又苦于没有借口,方才想到拿她的婚事做文章。
而顾家与前太子亲密,虽然太子已死,但是新皇性情多疑,如果顾乐飞此刻表现出欢天喜地,甚至毫无动静、没有表示,都会迎来新皇的质疑——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驸马,正好暗合顾乐飞想要尚主的心思。
新皇即位已经三年。按理来说应该基本坐稳了这个位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司马诚在朝事政事上常常有谨慎的试探,表现出不甚自信的心态,仿佛他的皇位是盗来的一样。
这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迹象,不过司马诚掩藏得很好,看出来的人不多,即便看出来,也无人敢说。
清楚了顾乐飞如此做的缘由,单奕清放下心来。不过他想了想,突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揉了揉皱巴巴的衣角:“堪舆,那、那你到底要在饕餮阁待、待几天?”
“有事?”
“没有,只是……最近银钱紧缺,没有材料了,所以……”单大公子颇为尴尬地红了脸,眼神左躲右闪。齐熠了然,哈哈一笑,从旁替他接话:“所以他要趁着赌坊还在下赌此事的时候,去押上几把,好赚回他本月的材料钱!”
“哦?如此说来,你也去下注了?”顾乐飞闭上眼睛,双手顺势放在高高鼓起的肚皮上,一副打算吃饱就睡的样子:“嗯……容我想……”
第二个“想”字尚未说出口,忽而一阵破空之声。
一柄利剑穿透隔壁雅间的碧纱窗,蛮横地从上往下劈碎窗棂,只听噼里啪啦的碎裂巨响,长剑寒光一闪,直朝仰躺在塌上的顾乐飞刺去。
“顾家小贼纳命来!”
闻声,顾乐飞一个麻利翻身,卧榻不高,他就势一滚,滚下地去。那柄剑虽利虽快,也只刺破了顾家二郎右臀的一点皮肉。大概由于这个部位的肉堆积得实在过多,顾乐飞只觉得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除此之外,无甚痛感。
不过来人显然不肯善罢甘休,索性一脚踢碎隔间那扇厚实的雕花大窗,提剑迎头劈来。
齐熠热血沸腾,终于遇到他梦寐以求的刺杀桥段,岂有不抓住机会的理由!他立即拔出腰间佩剑,虽然没有开锋,但聊胜于无,一招挡下来人的长剑,一声大喝:“好大胆的刺客!吃我一剑!”
可是话音刚落,他只觉两手一松,听得“咣当”一声,自己那柄不离身的佩剑居然被人从中生生削成两段!掉在地上成了两截废铁。
好、好利的剑!
齐熠目瞪口呆。
“你且让开,我只要他的命。”来者是个年轻人,有一双很浅的琥珀色眼珠,本是文弱的面相,却因为杀意而显得凶狠。他长剑一抖,嗡嗡作响,直往地上那只还在打滚的球一指,冷冷道:“懦夫!给我站起……”
“来”字未出口,砰的一声响,年轻刺客只觉脑后一凉,鼻中一阵酒香弥漫,眼前天昏地暗,不受控制地软软倒地。
单大公子站在刺客身后,手上还捏着半只碎掉的酒坛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今日果然不、不宜出门!”
“哈哈,晕了!我还以为这家伙有多大本事!”在此人剑下受挫的齐熠顿时幸灾乐祸起来,他绕着晕过去的刺客转了两圈:“这家伙什么来历?咱们要不要把他送官?或是就地……”他嘿嘿一笑,做出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顾乐飞两眼一翻:“送什么官?至于灭口,更不要想。”
齐熠奇怪地看向他:“为何?莫非你认识此人?”
“对啊,”顾乐飞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不肯起来,道了一句,“他是我未来大表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