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谢二小姐。”
周巽迎上来,将手递给谢青芙要扶她下马车。但谢青芙却看了眼沈寂,咬了咬牙自己跳了下来。周巽也不恼怒,用同样的动作将谢红药扶了下来。
周家的别庄无疑是建造得精致绝伦的,此处像是比其他地方要暖和一些,庄子外是片树林,即便是冬天也有未落叶的树,偶尔还能听到清脆的鸟鸣声,庄子四周更是长着些含苞待放的腊梅,小小的黄色花苞紧紧地包裹成一小粒,城中腊梅都争相盛开了,这里的腊梅竟是还没有半点要开放的意思。
周巽叫退了四周的丫鬟,家仆与沈寂也去帮忙搬东西了。谢红药将手上的披风交到周巽手里,脉脉道:“周少爷的披风,红药已经洗好了。”
周巽看了一眼那披风,含笑不语,只接了过来,随后又替谢红药披上了。
“谢二小姐今日又穿得单薄,女人家容易患寒症,注意些为好。”
谢红药便也低眸微笑起来,两人相互聊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向着那庄子大门走去。谢青芙故意落在两人后边,周巽回身询问时只说自己还想再看看庄子外的梅花,等到两人都走进了庄子里,这才回到马车边,在一群家仆里找到了沈寂的身影。
她望着他,不知是惊喜多些还是埋怨多些的道:“你怎么来了?我早上去找你没找到……我以为你……”
沈寂并未回头,一身青衫被披风包裹着,依旧显得他身形颀长纤瘦。他单手提了个包裹,这才转身向庄子大门走去:“老爷让我来,撮合你与周少爷。”
谢青芙顿时愕然:“我与周少爷?我怎么会和周巽,他要娶的明明就是红药。”
沈寂脚步一顿,侧首看她:“周少爷钟情于小姐,难道竟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谢青芙眉头一皱,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能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低着头手足无措。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便不理她,自顾自的走进了庄子里,她便也跟了过去,看着他将包裹交到别庄管事的手里,接着又重新向庄子外走去。
谢青芙刚要跟上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知道即使是在这里,谢榛也依旧不会放过她与谢红药。她若是再缠上去,说不准会带来什么麻烦,只能再次扯了扯袖子,向管事问了谢红药与周巽的去处,自己慢慢的踱了过去。
见到他,并不是不开心的。
特别是在自己闷闷不乐,做好十天半月见不到他的准备后,他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嘴里说着让她听不懂的话,却依旧让她心中升起克制不住的欣喜。
这里不是谢府,谢府只会让她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但在这里,她呼吸到的空气都像是自由了几分。
若能……永远不回去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谢青芙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危险的,正是因为这种想法,所以三年前她才会犯下大错……所以沈寂与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样想着的谢青芙在别庄里四处逛了逛,虽然知道谢红药与周巽在庄子后园的凉亭里饮茶赏雪,但正因为知道,所以她反而不愿意去看了。
她想周巽邀请她一起来只是为了礼数。游湖归来的那一日,谢红药,周巽,还有她。三个人的关系已经理得清清楚楚,若这时她还专门去打扰,反而是让人厌恶了。
谢青芙一直逛到中午时分,管事派人来寻她回饭厅吃饭。
“谢小姐的房间挨着谢二小姐的房间,用过饭以后,小姐可以回房间歇息片刻,也可以到庄子后园散心赏雪。”
谢青芙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其他人的房间……在哪里?”
管事一愣:“小姐是说……”
“我的丫鬟,半绿。”谢青芙说罢顿了顿,强装镇定,“还有一起来的,沈寂。”
“哦……下人自然都住在下人房。小姐的意思是……”
谢青芙在山庄闲逛了一整圈,就连下人房也没有放过。想到下人房单薄的木门与草堆屋顶,夜晚必定是十分的冷,他的断臂处一定受不了这种伤痛。谢青芙微微一簇眉头就想让管事替沈寂换个房间,却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闭了嘴。
只要将他当做普通人对待就好了……
谢红药的话回响在脑子里,她轻轻地吸了吸气,才对管事道:“郑管事辛苦了,我看那下人房寒冷漏风,下人住在里面大约寒冷难忍。你去我的丫鬟半绿那里领些银钱,替每间下人房都加些木炭,大家晚上睡觉暖和一些,隔天干事也能卖力一些。”
管事匆匆点头:“是,谢小姐。是小的考虑不周,谢小姐菩萨心肠,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谢青芙只微微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说不出的苦涩。
且不说她这番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即便她真的能变成菩萨,也一定没什么济世渡人的心。她只想做沈寂一个人的菩萨,免去他所有的痛苦难过,即便代价是替他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