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应该责罚。”郑皇后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动作流畅地亲手将那只卷轴卷了起来,看也不看箫景元,“你匆匆前来,到底何事?”
箫景元看到母后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终于没忍住:“母后!”
“嗯?”郑皇后终于看向他,却是隐带嘲讽,“怎么,这就耐不住了?”
箫景元掐紧了手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母后,您曾答应过儿臣,只要儿臣专心政务,您就不会再刁难阿欢。”
郑皇后冷笑一声:“这是你身为一国太子应该有的作为么!大儒们教你的治世之论,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治世之论并不是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箫景元还是爆发了,“您说您已请了圣旨,会在阿欢年纪稍大之时,才会赐婚顾清远!可是现在呢?她刚刚出了事,您就迫不及待地求父皇下旨赐婚了?!她现在不到十三岁,成亲未免也太早了些!您说过的话,也可以言而无信吗?!”
“逆子!”郑皇后嚯地起身,手指直指箫景元,“逆子!陆欢歌有什么好?半疯半傻还不记事,如果我再不赐婚的话,怕是连顾家都不会要她了!”
箫景元上前一步,毫不退让:“顾家不要我要!”
郑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扇了过去!
箫景元头被狠狠地打偏在一旁,郑皇后声音颤抖:“我生你养你,教你育你,是为了让你来伤我心的么?!”
“儿臣伤了您的心?”箫景元转过头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本来我都打算放下了,可是母后来了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郑皇后不语。
箫景元的目光锐利如冰:“母后如果执意要让儿子心痛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他转身离开,留给郑皇后一句话,“可是母后再一意孤行针对阿欢的话,儿臣绝对会奉陪到底。”
箫景元拂袖而去,郑皇后垂头立在原处,披散的头发令她看起来分外憔悴。
掌事宫女走到她身边,有些担心:“娘娘……”
郑皇后抬起头来,目光镇定:“本宫没事。”她徐徐转身,“来人更衣,本宫要去拜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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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景元目光森森地回了东宫,一回来就把书榻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还觉得不解气,然后又恨恨地摔了一只汝窑美人觚。
他的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连他的大宫女都不敢上前触他的霉头。
倒是箫景元在国子监的伴读的到来,拯救了东宫的一干太监宫女。
来人是平邑侯的二儿子钟晚,他身着一袭湖蓝色江水纹直裰,衬得整个人清俊潇洒,谁料一踏进来,他就皱了皱眉,看着一地的凌乱,满脸嫌弃道:“景元,你这儿是被谁扫荡了么?”
箫景元面色阴沉,不搭理他。
钟晚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箫景元这么执着的人,他唯有叹气了:“陆姑娘已经明显表示了人家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你怎么还是成天犯倔啊?”
箫景元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钟晚瞪眼:“你别不识好人心啊!”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来给你传信儿了!”
箫景元压根儿不想搭理钟晚,于是别过了头去。
他一侧头,钟晚就看到了他红肿未消的侧脸,钟晚愣了愣:“这是谁打的?”
这句话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了:箫景元堂堂东宫太子,除了帝后二人,普天之下谁敢打他?可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是……顾清远打的吧?”
“滚犊子!”箫景元抓起面前的一个五彩成窑小盖钟丢过去,被钟晚敏捷地侧身躲过了。
被他这么一闹腾,箫景元的坏心情倒是散了七七八八,可是脸色仍旧不好:“你刚才说,来给我传信儿?传什么信儿?”
钟晚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事前来了:“噢,就是我听我娘说,我表弟和陆姑娘的婚期定下来了。”
箫景元微微一怔,然后抿唇垂眸,没有说话。
钟晚看他这幅模样,也是不忍:“哎,不是我说你,你喜欢人家也喜欢了个五六年了吧,怎么会被我表弟捷足先登了呢?”
箫景元回过神来,不答反问:“他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来年开春吧,总得让顾清远春闱殿试都考完啊。”钟晚说完之后觉得不对,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那个……你不会在殿试中给我表弟增加点什么麻烦吧?”
“不会。”箫景元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喑哑,“是我先放弃她的,与顾清远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