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有方宗成父子和辚萧,气氛压抑得很,就像是秋雨欲来之前阴暗的天空。
方子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辚萧心中明白,他是在强忍自己的眼泪。
而是七年前,子鸣的母亲嫁进方家,凭借自己娘家的身份的高贵作威作福,子澄的母亲受尽折磨,方荣里一直在外面忙于生意应酬,对于家里女人间的纷争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多数时候,还会维护着子鸣的母亲。子澄母亲再生下子灵后,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
“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管自己的杀母仇人叫了这么多年的娘?而且,我始终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娘来孝敬?”
“你的母亲死后,她也老实了许多。我不想让你从小心中便中下仇恨的种子,也时刻督促着让她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否则,就会休了她。”
“那个时候,你已经发达了吧?你只不过是不再需要仰仗她们家的势力了而已吧?”方子澄毫不留情的说。
“你说的对,那个时候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可你的娘,却再也没有福分享受了。”
“别在这假惺惺,如果你真的心疼我娘,你就不会任由她被人欺凌!”
“子澄,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你娘的,在我的一生中,我也只喜欢过这一个女人,只是那时候太年轻,不懂该珍惜什么,所以子澄,你一定不要步爹的后尘!”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爹怕的是有朝一日,你被人心蛊惑啊!你的性格,和爹年轻的时候是那么像!”
“我才不会!我不会为了钱撇下自己的糟糠之妻,不会为了生意,让自己的妻子命丧黄泉!”
“子澄,有你这句话,爹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萧儿是个好姑娘,以前是爹利欲熏心,忘了这人间最美好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脉脉人情啊!”
“爹,你说什么丧气话,我看您今天就挺精神的,哪会到什么九泉,您还要长命百岁呢!”辚萧在一旁听出了方荣里话里的轻生的意味,怕他一时想不开,赶紧劝慰道。
“我活了大半辈子,直到躺在床上这几天,才活明白啊!这一生的奔波劳碌,到头来竟然没有一样是自己想要带走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子澄终于抬头看向方荣里,嗓音有些沙哑。
“子澄,咱们方家家大业大,也不过二十年光景,如今也只剩一副空壳子啦!本来想着,我的保险柜里还有些积攒和地契,如今也让子鸣和她母亲卷走了,一分都没留下,一分都没留下啊!”说着方荣里竟然老泪纵横起来,说不出的凄凉悲惨。一个人风光了半世,到最后竟是这副妻离子逃的光景,说出来也着实让人倍感心酸。
“还不是你自己种下的祸根?到这里来和我哭丧,有什么用?”
“子澄,你少说两句!都是过去的事了。”辚萧在一旁道。
“这事过不去,一辈子都过不去!”
“子澄,爹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就真的不能原谅父亲么?”
“你让我怎么原谅?幸好子灵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她也一样不会原谅你!”
“唉,算了。自己做下的孽,总是要自己去偿还的,只是苦了你和子灵,还有萧儿,要替我们方家背负这么重的担子啊!”方荣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一声的沧桑都尽在其中,所有的希望都化作了忧伤。
“爹,你不要这样说话,你会好起来的,方家的担子我们可担不起,还是要靠您的手腕的!”辚萧道。
“我老啦,担不动了!也让我自私一回,我不想亲眼看着我一手支撑起来的方家会在自己手里!我看不下去,所以……”
“噗”的一口黑血,从方荣里的口中吐出来,污了一大片雪白的沙发椅。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辚萧赶紧上前托住欲将倒下的方荣里,只见他两眼死灰,僵直的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张着嘴,似是由千言万语要说,又似乎一切欲言又止。
“子澄,你快过来看看,父亲好像是中毒了!”
这是的方子澄也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心中的那点忧忧怨怨,赶紧帮着辚萧抱住身体一直向下滑的父亲。
“父亲,父亲,你这是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子……澄,我就要,去,去见你的母亲了,我听见,她在召唤我!”方荣里的眼睛竟然有了某种无法言喻的光亮。
“父亲,你在看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方子澄焦急的嘶喊,心中充满了某种不知名的恐惧。
“子澄,好好,待萧儿,她是个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