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程恢这般叫嚷,整支队伍都骚动了起来。张武也为之一愣,眼神狐疑:“呃……泼天富贵?”
程恢热切地重重点头。
可张武看看程恢,又直起身望了望扶疏林木以外惊惶困顿的逃亡人群,冷笑一声,再度扯动缰绳,竟似全不将所谓“泼天富贵”放在眼里。
“慢来!慢来!”也不知程恢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合身前扑,死死地抱着马颈不放。这人身躯肥硕,将近两百斤的重量压下来,顿时迫使马匹连声嘶鸣,前蹄往复踏地,难以前进。
张武眼光闪动,终于无奈地翻身下马,作揖道:“叔弘公,您是东海王的肱股之臣,鄄城上下,无不知晓您位高爵尊、权倾幕府。在我们这些卑微之人看来,您简直如天上神仙一般。若是往日里,能得您的照拂,便是不得了的福气。可是,再大的生意,也得有性命去做不是?唉……您还是赶紧追赶东海王殿下的队伍吧。我等小民自去逃命,不敢奢望太多。”
听得张武这番言语,程恢却不忙着答话,只流露出满脸的踯躅神情来。
过了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压低嗓音道:“张兄,时势如此,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只是……务请吾兄稍留玉趾,随我往帐中见一个人。见过这人之后,吾兄若还执意分道扬镳,我绝不阻拦!”
张武真没料到这一出变化。他狐疑地看看程恢身后那座孤零零的营帐,忽然凭空生出几分紧张情绪来。
“见什么人?”他忍不住抬起手,按在腰间缳首刀的刀柄上。
程恢将双手摆得如风车也似:“我们绝无恶意,吾兄不必如此。何况一群落难的手无寸铁之人,又哪里值得如此警惕?只不过,这人的身份特殊,所以……咳咳,无论如何,麻烦兄长你进帐一会才好。”
不用程恢说,张武也觉得自己的举措仿佛示弱。他冷哼一声,将手从刀柄上挪开,大步向营帐走去:“真不知是怎样的贵人。程功曹你说要见,那便见见吧!”
哗啦一声掀开帐幕,张武踏步入内。从光亮处到暗处的变化,使得他本能地觉得眼前一黑。猛睁眼向前看去,但见适才那十余名狼狈之人俱都端坐,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名高踞正中的男子。不等张武开口询问,便有人厉声劈头大喝:“丞相,领兖州牧,都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诸军事,东海王殿下在此,还不跪下拜见!”
东海王在此!张武吓了一跳。也不知怎地就觉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