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阳回头看到,刘先河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好笑道:“在瑞金,看惯了老红军的艰苦,才发现我这里有多败家了吧!但我觉得还是挺值得的,同志们打的不错。”说完,自嘲的笑起来。
“我是在想,让其他军团首长看到你这么毫不顾忌的消耗战斗物资,说不定就要上红军总指挥部,开会批评你,铺张浪费的错误思想了。”刘先河才想明白,也只有曾一阳的部队,在反攻江西的战斗中,缴获最多,为什么还像个土财主似的,将物资看的这么重。
曾一阳微笑着凑到刘先河的耳边,低声说:“所以我才在宁都训练部队,而且还是封闭式的训练,打靶训练,我都没让首长们参观过……”
两人相视良久,抚掌大笑。
“说起来,老红军的兵员素质真的没得说,枪也打的准。不然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成就,现在教导团里,一半多都是陈光带来的红军。有时候,我真想去一军团挑兵。”曾一阳感慨着说道,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想到林总那张不拘言笑的长脸,他就知道没戏。
刘先河笑呵呵的指着曾一阳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说你这样的。军委让陈光带着红十二师归组红四十军,林总都闹到军委去了,要不是主席、总司令压着,你都没地哭去。”
曾一阳突然装作神秘的低声问:“是不是,他以为,我这红四十军有一半的兵力是他一军团的,红四十军也归他指挥了吧!”
“哎——”刘先河先是一愣,好奇的看着曾一阳,心说,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个连二十都不到红军军长,轻轻的点头道:“他倒是想的好,不过你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彭老总听说你要带兵北进,真的想送你一个团的老红军,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送过来。”
曾一阳不置可否的莞尔一笑,心里明白,都是军团长,叫老总的就是不一样。大概是趴着时间长了,刘先河支撑的两个手臂有些发麻,翻身靠在城墙根,揉了揉酸麻的手臂。突然他感觉敌人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组织攻击部队,胳膊轻轻的碰了碰曾一阳问:“一阳,敌人是不是要逃?”
被刘先河这么一问,曾一阳不由的对刘先河有些另类相看,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对方。
或许,曾一阳的眼睛太毒了,还是刘先河的脸皮太薄,总之被看得很不好意思的刘先河,脸上红心跳的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军事。
“你就欺负老实人吧!”
“老哥哥,我的刘大哥,你可不是老实人。知识分子连肠子都是带钩的,能算老实人吗?而且这话还不是我说的。”曾一阳一脸坏笑着,就像看透了刘先河似的。
刘先河装作生气,拉下脸说道:“别忘了,你也是知识分子,而且还是留过洋的,我就不信,有人这么说你,你会不在意。”
曾一阳无奈的笑着说:“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我还真生气不起来。当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你不也在吗?”
刘先河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当初和红十二师会师的时候,陈光就怎么说过,而且像是口头禅,常挂在嘴边。他才明白,为什么曾一阳说生气不起来了,但想想,这段时间陈光一有时间,就玩命的学习,连兜里都装着兵法,心说,照这个样子,陈光也离肠子带钩不远了。想到这里,他会心一笑。
俩人在笑谈中,下了城墙,向原新化县国民政府的两层小楼走去,由于时间仓促,县城里的敌人探子都没有仔细的肃清过,只好全城戒严,所有居民都被告知不许出门。
但警卫营的战士,还是将两个人围的严严实实,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路上,曾一阳让刘先河到重兵把持的西城门,并让他在打退敌人进攻后,调动到北城,除重机枪外,轻机枪也调集到北城。
他断定,敌人肯定会选择撤退,但现在还是白天,离天黑至少有三个多小时,为了不让红军怀疑,湘军一定会在天黑前发动一次进攻,而且规模还不会小。
“老刘,等在西城打退敌人后,你让二营长罗战,带两个连的部队,向敌人纵深突击。告诉罗战,一定要打乱敌人的撤退部署。为主力全歼湘军48旅争取时间,切记,要动脑筋打仗,不要蛮干。”
刘先河自信满满的说,放心,到时候,我亲自带队。
看着渐渐远去的刘先河,挺直的后背,迈着坚定的步伐,他才发现,刘先河已经不是他刚在上海时遇到的那个银行职员。瘦弱的身体,变得有力,矫健。短短数月间,刘先河从一个书生到一名军人,背后付出的努力却鲜为人知。正因为,在红四十军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实在太多了,他的进步被他人的光芒给完全掩盖了。但如果说进步最快的,一定是他,不仅仅是他有文化,更是读书人的一种执着的报国心,支撑着他默默无闻的走到了今天。
曾一阳喃喃自语道:“红四十军,将来必然多一位儒将。”口角流露出的笑意,是一种发现朋友进步的幸喜;是一种默默的祝贺;更是对战友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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