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谢我。举手之劳罢了。”
当韩奕踏入洛阳城时,西京留守、同平章事王守恩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
王守恩正在留守府中欣赏着歌舞,一班阿谀奉承之辈环立左右。他原本被任命为永兴节度使,不巧赵思绾据长安反叛,他便成了西京留守,这让他感到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要是自己在长安遇上了赵思绾那疯子,恐怕不是被他胁迫着一同谋反,就是被他挖了肝当了下酒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灯红酒绿之中,王守恩心想自己这一辈子也该知足了。位及将相,已经到顶了,不过在自己致仕前应该捞够了钱财,好还乡养老。
“王公,义勇军军头兼郑州防御使韩奕随郭枢密征讨李守贞,听说此人居功第一,朝廷将有重赏。现路过我洛阳。王公作为地主,是否应该降尊移驾,见一见他?”幕僚建议道。
“哼”。王守恩鼻孔出气。“论年纪,他不过是儿侄晚辈;论资历,他不过是年轻后进;论官职,我贵及将相,他不过是一州防御。
凭什么要让我主动去见他?就是郭威来了,也得卖我几份情面”。
听说他刚入城时,有刁民胆敢当面奉承,并说王公坏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韩奕要走向朝廷谗言”
“那还不将这些刁民投进大牢,让他们尝尝我大牢的十八般手段?。
正说话间,王衙内从堂外闯了进来,高声说道:“爹,姓韩的住进了馆驿,你要替孩儿教刮他一番。”
“退下!”王守恩皱起了眉头。他这个做爹的虽然不学无术,但也恨自己儿子不学无术,这个宝贝儿子什么坏事都会做,就是不会做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事,一进门便大呼小叫,没有礼数。
“爹,姓韩的不过是一防御使,竟敢欺负到您儿子的头上,这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啊王衙内仍然不依不挠。
幕僚说道:“韩奕虽只是一州防御,但也是禁军大将,况且他刚立大功,恐怕跟郭威关系不浅。在下以为不如大事化小事化无,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随行有多少兵
“大约一百五十人。”王衙内说道,“我还看到有女眷。那妇人主仆均长得
王衙内见父亲不悦,立刻止住了话头。
“说多不多,但也不少。听说义勇军骁勇善战,不知是否确有其事?”王守恩又问幕僚道。
“郭威的战报及露布,确实如此评价!要知当年辽人占据洛阳,韩奕只是纠合群盗。便收复了洛阳,传闻高祖皇帝本来是要让他做西京留守的。韩奕虽然资历甚浅,但俨然已成了一员为天下瞩目的大将。”幕僚道,“衙内既说有妇人随行。就是不知是否是郭威的家眷,万一要是得罪了郭威。那就不妙了。”
王守恩思付了一番道:“这极有可能。不过韩奕小儿胆敢欺到我儿头上,这口气我咽不下。你让馆驿不要供给草料与酒肉,让他们人马饿上一夜,他若是识时务,明日便滚出我洛阳!”
“遵命!”幕僚虽然不太同意,但见王守恩的脸色,也只好照办。心说万一要是触了霉头,先由你这个洛阳首官顶着。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韩奕发现王守恩给自己玩阴的,他并不在意,他不相信王守恩有胆量派兵来找自己麻烦。他自己出钱让部下们去城里买酒食,蔡小五嚷着要去王守恩理论。韩奕连忙将他劝住。
夜色渐渐深沉,一轮明月升上了高空。洒下无数银华。
韩奕走出居室,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见侍女嫣红正捧着一壶酒匆匆走过来,差点撞在他身上。
“将军恕罪!”嫣侧亡不迭地道歉道。
“这么晚了,你这是做甚么?”韩奕问道。
“夫人要饮酒,我这是去给她拿酒。”嫣红道,轻声叹道,“将军,这已是我家夫人今夜要的第二壶酒,再喝就要喝坏了身子。”
韩奕瞅了瞅符氏居住的屋子,见窗户透着昏暗的光线,他取过嫣红手中的酒壶道:“你家夫人遭此劫难,郁气难消,若是大醉一场,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待我去劝解一番。”
“有劳将军了!”嫣红说道。
屋中,符氏正仰着细长白誓的脖子。将酒灌入喉中。再倒酒时,发现壶中已经空空如也,醉眼膝脆中,她看到韩奕走了进来。
“将军来的正好,正好陪我一醉!”符氏邀道。
酒力驱走了她脸上连日来神气郁结的苍白。代之而起的是浅浅的红晕,这给她增添了几份美艳与丰姿绰约。
“酒气伤身,夫人还是少饮一些。”韩奕劝道。
“夫人?我是谁家夫人?”符氏抓过韩奕手丰的酒壶,“都死了,我还活着。”
“这,”韩奕愣住了。
“哼,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只顾自己的野心与晋身之道。哪管我们女人的荣辱与生死?”
“这也不一定。”韩奕否认道。
“对了,你也是男人,所以你要替男人说话。我爹也是如此。一生成马住倍。早已位及将相,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名位,没有什么是自己不可放弃的。
符氏责备道。
她的语气饱含着哀怨,既是对自己父亲符彦卿的埋怨,又似乎是在教刮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男子。她那玉盘似的面容,在淡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精美绝伦,两弯轻皱在一起的黛眉,笼着一对流转哀怨的秋波。
“或许你没遇上一个好男人罢了。”韩奕道。他心中感叹自己实在不是劝说一个女人的料。
“若是你也如我夫君那样,称帝不成,也会杀自己妻子殉葬吗?”符氏追问道。
“我是朝廷军将,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想呢?”韩奕拒绝回答。
符氏又连饮了两杯酒,指着韩奕吃吃笑道:“你这人总将自己藏着。”
“这话从何说起?”韩奕惊讶道。
“自从当年徐州见到你时,我便知你这人虽年纪轻轻,却很有城府。”她盯着韩奕道,“所以。你要是再年长十岁,便跟我父亲是一丘之格。什么功名啊、地位啊,才是你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其它的都一文不值。”
“那又如何?除非我只想做个平民百姓,可做个寻常百姓,又有几家得以平安?”符氏说中了韩奕心中所想,他不知不觉之中。也是连饮了几杯,酒入肠胃,却不曾减少心中的郁闷,口中念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更愁!”
“呵呵!”符氏咯咯笑道,她抓过酒壶道。“别将我的酒抢了,这是我的。”
她仰起脖子。竟将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的酒红更深:“你说的”极好,举杯消愁
啪”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裂成无数片,符氏跌倒在韩奕的怀中。
娇软的身躯,如空谷幽兰,令韩奕那颗年轻刚强的心脏不禁阵坪直跳。大醉之下。符氏只觉得自己靠在了一个伟岸的胸膛之上。一股男子汉的气息令她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