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边的弹汗山脚下正酝酿着各种阴谋诡计和尔虞我诈的时候,南边的洛阳城内依然继续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悲欢离合与貌合神离,这些东西或许早就已经融入到了这些人的血脉之中,成为了一种如同呼吸一般的习惯姓动作。
“叔父,那皇甫义真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真以为自己平定了一场内乱能无所不能了么?当初陛下能够同意他的请求不过是因为情势紧急,没看王子师已经下狱了么。”
因为袁术要为父守孝三年兼且趁机提升一下自己的名望,所以现在洛阳的袁家主要是由老一辈的袁隗和他所看重的年轻一辈的袁绍主持。正巧今曰袁家收到了皇甫嵩途经邺地,发现中常侍赵忠住宅超过了规定,便上奏皇帝予以没收的消息,袁绍对此颇感可笑。
“他皇甫义真在朝堂怎么说也摸爬滚打数十年,又不是什么榆木脑袋,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呢。他呀,这是在学他的那个叔叔,趁着圣眷正隆的时候为我士人再尽一份心力啊。本初,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我和你父亲一起谋划对付曹节的事情吧。”
“侄儿不敢轻忘,叔父为那件事费尽心思却功亏一篑,只换来一场空,为此还大病月余。即使是侄儿也永远忘不了那种无力的感觉。”
一听到袁隗提及当年之事,袁绍立刻肃然起来。当年袁隗费尽心机希望借用老皇甫规的声望和脾气以及他大胜鲜卑的威势从而扳倒当时声望极盛的大宦官曹节,可惜功归一篑,老皇甫在回京的路上不幸去世。接到消息的袁隗怒极攻心吐血三升不得不卧床月余,而这也让当时还年少的袁绍第一次感受到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无奈。
“记着就好,对于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也许在我们看来有些愚蠢和鲁莽,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从当初的陈蕃、李膺和杜密一直到现在的皇甫嵩,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的悍不畏死的抗争,我大汉的朝堂才不至于被恶奴完全掌握,我袁氏才能左右逢源延续至今。所以啊,本初,我们应当怀着敬畏和感恩的心去看待他们的举动,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嘲笑。”
“侄儿明白了,侄儿知错了。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宦官绝对不会放过皇甫嵩那家伙,我们袁氏应该如何应对呢?是否应该在其中点上一把火呢?”
“不需要,静观其变好了。虽然皇甫义真做的有些出格,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四塞多有不稳,张温不过一儒生尔,不可为将,陛下还是需要皇甫义真这样的干将啊。”
“可是那些宦官手里不是还有董卓那厮么,另外那个名为李书实的小家伙似乎也颇得他们看中,更不要说那个小家伙与那些阉人也是颇有渊源的啊。”
“别忘了,那李学是河北甄家的女婿,他可以和军方走的进,可以和士人走得近,但是唯独不会和那些阉人走得太近,他和董仲颖那个彻彻底底的西凉匹夫终归不同,更别说还有卢子干在那边,想来陛下是想他安心为我大汉守好北疆就够了。至于董仲颖那个西凉蛮子,那可是一匹喂不饱的豺狼,段纪明的下场他又不是不知道。”
“叔父一言让侄儿茅塞顿开,侄儿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你是我袁家下一辈中我最看好的。公路虽然并不差,但是终究眼光总是习惯姓地往上看。如果天下盛世太平倒也可以一路做到三公的位置,可是这天下现在如此不平静,一旦有大变,恐怕公路终究是要吃亏的。不过只要我袁家不自乱阵脚不兄弟阋墙,那么即使出现乱局对于我袁家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良机。本初,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袁绍一脸崇敬地看着他这位叔叔。他虽然出身名门袁家,可是却是庶出,在家中的地位怎么也无法和作为嫡子的袁术相比。可是他的这位叔叔却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一般出现在自己的人生之中,肯定自己,支持自己,指引自己,让自己如今有了不下于袁术的声望。
现在他的生父袁逢已经去世,袁家大权落到了这位叔叔的手中,自己也成为了实权的司隶校尉,正像自己叔叔所言,仔细谋划一番的话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说起来来自于巨鹿郡的郎官田丰颇有才干,或许自己应该多多结交甚至引为臂助了吧。
而与此同时,他们刚才议论的皇甫嵩的敌人们也正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那个皇甫嵩和他的叔叔一样让人厌恶啊,他以为陛下开了党禁就能够为所欲为了么。那些羌人也好鲜卑人也罢可不是张角那个天真但是危险的家伙,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去投靠异族,我们也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了,否则这家伙下一次还指不定怎么样了。”
一个尖利又透着阴狠的声音恨恨的说道,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其对于皇甫嵩的不满和愤恨。“可是如果我们想要处理他也并不容易啊,因为他上表免除了冀州明年的赋税,所以很多无知的百姓对他非常崇拜啊。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找他的麻烦,那么有了阎忠之前的挑拨恐怕就会弄巧成拙,毕竟原本在他手下的那些北军、边军的士兵和郡兵可都以剿灭黄巾余党的借口滞留在冀州,张温又刚领着大军到了长安,甚至前锋部队已经和那些羌人纠缠上了,如果皇甫嵩真的铁了心要造反的话我们想要拦住他可真的不容易啊。”
“最关键的是到时候恐怕那个首鼠两端的大将军绝对会奏请陛下拿我等的人头来平复乱军,到时候就是陛下恐怕也保不住我等啊。那个该死的屠户,手下的士人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