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伤员们也都面面相觑,对这些学生的举动感到十分意外。
我开始也想不通怎么会这样,我们在战场上已经尽力了不是?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的血,回来后难道就是要受百姓这样白眼受学生这样辱骂的?更何况……我们在海光寺端了小鬼子司令部杀了那么多鬼子军官,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不是?
后来我才明白,百姓们对师座“卖国求荣”已是先入为主了,所以功劳是二十九军的,张自忠这个“汉奸”的罪名依然无法因此而开脱,毕竟张自忠留在北平就是在跟小日本谈判的不是?毕竟北平、天津两座古城都是在张自忠手里丢掉的不是?于是痛恨汉奸的他们很自然的就会联想到张自忠这是与日本人谈不拢然后被小日本给一脚踢开了,后来我才知道……甚至还有人以为我们在海光寺之所以没能逮到日军驻屯军司令香月清司,完全都是张自忠通风报信的结果!
不明真相的人是怕的,特别是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还有正当的理由……
这时的我心里不知是一番什么滋味,战士们也个个愤恨难平,但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原因是我们永远也不能把枪口对准自己的百姓,更重要的是战士们原本也都是学生,他们知道也能理解这些学生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干什么?”
这时有几个学生不顾战士们的阻拦朝我们队伍里冲了进来。
“我们是学生代表!我们收到消息,大汉奸张自忠就在这支队伍里!”为首的一名戴着宽边眼镜的学生朝我们大声喊道:“我们想当面问问,看他怎么跟国人交待!怎么跟身陷日军铁蹄下的平津百姓交待!”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腾的一下就跳下车去三步两步走到宽边眼镜面前冷声问道:“你能代表国人代表平津百姓么?”
宽边眼镜被我这么一问不由愣了下,但他很快就挺起胸膛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要是当了汉奸,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有权问!”
“说得好!”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的宽边眼镜说道:“好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我倒想问问你们,我们在前线流血牺牲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被小日本包围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在跟小日本拼命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我这么一说宽边眼镜就没了声音了,就连他身后在喊口号的学生们都没了底气。
“你们不是有种吗不跳字。我举起手中的步枪朝那些学生们扬了扬,近乎歇斯底里地朝他们大声吼道:“如果真有种就拿枪跟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啊!只会在自己人面前瞎吼乱叫算什么本事?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十几天前跟你们一样都是学生,我们就敢真刀真枪的跟小日本干,我们就敢跟他们拼刺刀,我们就敢杀进鬼子的司令部!你们敢吗?不敢的话就给我滚回去念你们的三字经!”
我承认我当时是有些气昏头了,所以什么话都敢说,吼完之后就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服多了!张自忠也许还会担心越抹越黑让媒体报道出更多的负面新闻,然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排长可管不了那么多。
我想,这或许也正是张自忠一直到现在都不站出来为自己解释的原因吧!有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现在却觉得……如果是当兵的有理,那遇到秀才就更是讲不清了!
从这一点来说,张自忠与一般的军阀比起来有着更大的气度和更深的涵养,这如果是其它人,只怕早就脸红脖子粗的出来争辩一番甚至一言不和拔枪就朝天一阵乱打了!
很显然,我的话也说出了战士们的心声,他们一个个站在我身旁挺着胸膛面对那些学生们。当然,我们的枪都还是背在背上的,我们这是在向他们表明一点:尽管我们丢了北平丢了天津,但我们无愧于心,我们对得起父老乡亲、对得起平津的百姓,也对得起军人这两个字!
学生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叫喊声渐渐缓了下来,最后终于没了声音转而略带着些尴尬的神色望着我们。
我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学生好了,他们虽说有着十足的热情但却不够理性,而且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往往就是那些叫得最大声的人,有事起来逃的就最快!
这时的我们纵使是有一百张嘴也没法让他们相信师座不是汉奸,身为军人的我们又不能拿着枪把他们撵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言语上以攻代守,逼得他们无话可讲!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其实在这里耍了个小聪明:有种就来当兵拿起枪跟小日本干啊!他们如果做不到自然就无话可说,他们如果真这么做了……那不就成为我们国军的一份子了嘛,到时他们还骂谁去?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