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少年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等了多久。总算看见两束车灯闪过,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开进西门家。
沈尔下意识的拉开了落地窗的门,迈步到阳台上。雪花轻盈的落在他的身上,染白了他的发,也冷了他的俊脸。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他现在却是恢复了一点元气,至少还能站在这冰天雪地里,等着西门妆。
目光倾斜,沈尔扭头,看见西门妆从院子里经过,向玄关走去。她一直低着脑袋,没有抬头,所以也就没有看见阳台上的少年。
以西门妆的感官,也许早就感受到沈尔的视线了,她之所以没有抬头,也许是因为,她不敢。
因为心里还很愧疚,所以她不敢抬头。
沈尔的目光随着她移动,直到她迈进了玄关,再也看不见。他才幽幽的回身,退回了屋里。将落地窗关上,一股暖意袭来,顿时身体恢复了知觉。这样冷得天气,西门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知道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现在她心里可平静了?
咔嚓——
房门被拧开,沈尔的目光下意识的移了过去,却许久不见有人进来。
他挪步,向着房门走去,步伐沉稳,极轻。
“小妆?”少年唤她。站在暗处的西门妆这才抬目,目光穿过黑暗,正好对上向她走来的少年。
四目相对,西门妆愣了愣,目光有些颤抖。她很想问一下沈尔的状况,可是唇瓣像是千斤重一般,就是无法启开。第一次觉得,说话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少年走近,在她眼前站定,两个人隔着门槛,相对而立,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与呼吸一同袭来的,还有沈尔身上散发的寒意。西门妆的目光上移,落在他的碎发上。沈尔的发上落了白雪,显得格外的沧桑,就像是老了一般。
少女笑了,抬脚迈进了门槛,随即抬手,小心的拂过他的碎发,将那些细小的雪花抖落。
她迈步的一瞬间,沈尔便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能切实的感受到西门妆的存在,他的心也算安稳了。
“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你。”少年的声音似是糯米一样,听得西门妆心里甜甜的。
她的手滑下,环上他的腰身,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沈尔,对不起。”他们就像刚刚大吵了一架的情侣,此刻却变得更为恩爱。
西门妆一句对不起,倒是让沈尔愣了愣。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从来不需要她的道歉,因为在沈尔这里,西门妆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既然没有错,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没事的,你只是太压抑了!这几天…”
“我以后不能再饮你的血了!”西门妆打断了他的话,从他的怀里仰起头,认真严肃的看着他,接着道:“下一次,我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放开你。”因为沈尔的血实在是太美味了,西门妆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将他吸干了。他那个人又不会反抗,每一次遇到西门妆,总是承受,从来不会反抗,有点傻。
大手轻移,抚上少女的脸颊,沈尔宠溺的看着她,“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他的眼神那么坚定,像是给西门妆打了一针镇定剂。
西门妆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他,看得入了迷。
“你这样看着我,是在暗示我应该吻你吗?”少年扬唇,眉目温柔,眼中含着一丝笑意。
西门妆回神,有些脸红得垂下脑袋,依偎在他的怀里,两手撑着他的胸膛,微微用力,推着少年往大床的方向退去。
腿弯抵在床沿,沈尔已经退无可退了。一个不留神,便被西门妆推倒在床上,本以为那少女会顺势压下。没想到西门妆只是在床边蹲下,为他脱了鞋,将他往床上推。
“今晚你就在这里陪我睡吧!天太冷了。”少女说着,话意含糊,沈尔听得微愣。
他只知道自己在大床的一边躺下,而西门妆也翻身上床,就躺在他身边。这一举动着实让他有些无措,束手束脚的侧躺在她身边,看着少女的后背,微微发愣。
西门妆背对着他,俏脸微微泛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面向沈尔,还不忘拉过他的手平展在枕头上,自己顺势靠过去,枕在了他的手臂上。尔后,拉过少年的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西门妆这才满意了。
沈尔的双目圆睁,温热的唇瓣与西门妆的额头咫尺距离,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额头上,害得他不敢过重呼吸。
并非第一次揽着她睡觉,可是面对西门妆的主动,他总是无措的。
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得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无论是西门妆的心跳,还是沈尔的心跳,都异常的快。这寂静的夜里,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拥着躺在床上,安静得闭着眼睛,其实谁也没有睡着。
许久,沈尔的眼帘启开,目光静静的平视着前方,薄唇微张,“小妆,你热吗?”他问道,声音极富磁性,十分诱惑。
西门妆也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少年滚动的喉结。她能感受到沈尔的身体在发热,可是她并没有移开,反而贴得更近,素手搁在他的胸口,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挑开了他衬衣的领口,轻轻触碰他的肌肤,“我不热啊,你好像很热的样子!”
“嗯?嗯…”沈尔的身体轻颤,着实拿她没有办法。毕竟美人在怀,换做任何男人,都会发热的吧!但是现在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做些什么,他的身体很虚,不想给西门妆的第一次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沈尔忍了。
即便西门妆的指尖变着花样的在他的胸口打转画画,他还是忍了。大手微抬,捉住了西门妆的手便生硬的摁在胸口,不许她再乱动了。
沈尔在苦苦的压抑,西门妆却是在玩火。
她低低的笑,微微仰头,秀发在他的怀里散开,一双美目落在少年削尖的下颌,她笑得更加肆意,“你是柳下惠吗?坐怀不乱?”
少年垂眸,含着云雾的双眼看进她那璀璨的眸子里,不由一愣,尔后微恼,“西门妆,你故意的!”
西门妆笑,伸了伸舌头,莫名俏皮。
沈尔无奈,只能将她搂得更紧,“好吧!你等着,过两天再收拾你。”撂下了狠话,少年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西门妆在他怀里蠕动,即便她再怎么蠕动,沈尔也没有松开她,最后不得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紧紧搂着。西门妆被压着不能动弹,沈尔这才安心的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安稳入睡。
——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从落地窗透进,床上的少年醒来,脑袋微微转动,便看见了怀里的少女。姿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正常了,西门妆睡得十分安稳,至少在沈尔看来,她的唇角还带着笑。
昨晚不止西门妆,他自己也睡得很安稳。只要西门妆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很安稳。
轻轻地抽出手臂,少年坐起身,又俯身拨开了西门妆额前的发,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掀开被子下床,沈尔走到了落地窗前。窗外,雪已经停了,阳台上,院子里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似乎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雪白似的。
万物俱寂,很祥和。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衣,有些皱了,昨晚被西门妆折腾的。回身看了看床上的少女,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沈尔索性转身,往门外去,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换一件衣服。
就在少年踏出门去后,床的西门妆醒了。
一双清明的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唇角也是下意识的上扬,笑得格外幸福。
放下了担子,轻轻松松的睡了一觉。西门妆觉得自己又有精神去思考那些繁琐的事情了!果然,对于她来说,沈尔就是良药。
叩叩——
房门突响,西门妆扭头,掀开了被子下床,下意识的道了一句,“进来!”
她的话落,房门被人拧开,一股淡淡的牛奶香袭来,勾得西门妆回眸去看。
“小姐,您醒了!”来人是鸠,他方才看见沈尔从她的房间出去,所以猜测西门妆可能醒了。所以才将煮好的牛奶为她端上来,也顺便看看,昨晚他们在这屋里,到底干了些什么。
西门妆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昨晚遇见鸠的时候,他身上没穿多少衣服,大冬天的开车出去找她,不知道去了哪些地方,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雪湿透了。西门妆看着他,莫名有些暖心,鸠只是一个人类,一个曾经说愿意为她付出性命的普通人。
将牛奶搁下,少年直起了身体,只见西门妆走到了落地窗前,伸手拉开了落地窗的门。晨风吹着她的秀发,轻轻地飘荡。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里衣,看样子昨晚他们应该没有发生什么。
“小姐,今天该去接西门先生出院了!”鸠提醒道。
西门妆这才恍然,点了点头。她差点忘了,今天是西门御出院的日子。可是只要一想起西门邪和西门雪的事情,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向西门御解释。现在这个状态,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西门妆的母亲刚死的时候。他们两父女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对于西门妆来说,也是难以忘怀的。
房门再次被推开,沈尔步了进来。看见屋里的两人时,先是一愣,尔后步了过去,“你醒了!”他的嗓音黯哑,无比魅惑。
西门妆呐呐的点头,将沈尔上下一番打量,见他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昨晚他的脸色苍白得让她担心,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尺度。
“沈尔,一会儿你就留在家里吧!”少女回身,提步向门外去,“鸠跟我去医院!”她的语调清冷,不给沈尔反对的余地。
少年认命的点头,忍不住多看了一旁的鸠几眼。想起昨晚的事情,他对鸠的敌意便消退了些许。昨晚要不是鸠,他自己肯定不放心西门妆那么贸然的跑出去。
“有劳了!”沈尔扫他一眼,淡漠的口吻道完,便跟着西门妆出门去了。
显然,他的话让鸠愣在了原地,他有些茫然,毕竟在鸠的记忆里,沈尔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再说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代替他照顾西门妆,而是他本来就想跟在她身边才对。
思及此,鸠提步跟出去。
三个人一起用了早膳,鸠和西门妆便开车出门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沈尔一个人。
车子开出西门家的大门时,少年就站在西门妆房间的阳台上,目光不深不浅的目送他们离开。等到再也看不见那车的影子,沈尔才转身,回望一眼西门妆的房间,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张大床上。
身后一阵清风拂来,他的碎发飞舞,低垂的眼帘却是慢慢的启开。
少年那双温柔的眸子一瞬变得阴冷,寒光迸射,似是能杀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