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庆的一番话让算是让夏玉华完全明白像父亲这样手握重兵的人为何会被皇上给逼到现在的地步,客观来说,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催化剂罢了,真正最本质的原因却是父亲骨子里太过良善,太过仁慈。
对于一个普通人,这样的良善、这样的仁慈并没有什么,可是对于一个重权在手的人来说,这样的仁慈却偏偏就是一种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虽然在战场上,父亲几乎是无敌的,再大的血雨腥风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因为他明白那便是他的使命,对人或对已半丝的软弱都是致命的,所以绝不会心软半分。可是下了战场时,身处朝堂这处不见兵刃却比战场更血雨腥风的危险之地时,这一份心软就会表现得特别明显。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许多的顾忌,有了顾忌便会对自己束手束脚,束手束脚了的话,想不被人拉下马都难。
朝堂争斗说得不好听的话,比起战场还有残忍千万倍,一个不留心,一个仁慈的瞬间便有可能被人给害得永无翻身之日。但凡父亲能够将战场上的那份狠决与杀戮的一半用于朝堂,今日的夏冬庆便早就已经成为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连皇上都要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旁的任何人谁能耐他何?
也许,正因为在父亲的内心深处,只想做一名保家卫国的铁血将军,忠君爱国而已,可偏偏他的这份忠诚却得不到现任皇上的理解与信念,如此一来,涛天的权势反倒便成了父亲最大的麻烦。而显然,父亲却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没有意识到他内心深处的那一抹仁慈完完全全不适合用到这种毫无退路的朝堂争斗、政治权利斗争之中来。
夏玉华突然之间有些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想要替父亲拿回一切的想法到底是对是错。她明白父亲想要的并不是涛天的权势,父亲所想要的只不过是重回那个熟悉而属于他的沙场。继续实现他心中的梦想、保家卫国、实现他的价值罢了。可是……
不拿回一切,不重新夺回手中的兵权,父亲又怎么有可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去实现他的人生价值呢?夏家又怎么可能真正得到安宁,真正得到平安的保障呢?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即便夏家如今是一无所有,可皇上却依然没有对父亲完完全全的放下戒心。以皇上的性子,总有一天会再动手,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够真正的让他安心。
所以,争与不争,夺与不夺,主动决定权早就已经不再她的手中。哪怕会因此而牵连到一些旁的什么人,她也认了!她只是个凡人,一个自私的凡人,没有能力顾及天下之人,只想好好的护住爱她以及她爱的!
夏玉华挥去了心头的最后一丝犹豫,定定的看向父亲,最后说道:“爹爹,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明知所做之事没有错的话,那就不必再多想旁的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凡人。顾不了那么多的。爹爹得记住,朝堂的争斗远胜沙场,但凡有一丝的心软,死无葬身之地的便是我们,我们这一大家子,还有与我们悉悉相关的人,这中间亦有着不知多少的无辜!”
说完最后一句,夏玉华不再出声,她目光清冷,在夏冬庆面前带着少见的狠绝。那样的凌厉与果绝顿时让一旁的非夏冬庆看呆了。久久都没有出声。
夏冬庆此刻心中早已经掀起了千层巨浪,女儿的一言一行都让他无比的震惊,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自己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儿那般果断,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儿看得透彻!
是啊,沾上了朝堂的争斗便如同掉入了一个世大的泥潭。即便你不情愿,即便你想罢手,却永远再无回头之日。在这里没有情愿不情愿,没有主动与被动,甚至于没有什么对与错,是与非,有的,只是成与败!
这样的地方实则比战场还要残忍,还要杀人不见血,玉儿的席话也如同霹雳一般惊醒了他,都到了这种时候若他还带着这样的一丝不忍的话,最后所有的悲剧便会发生在他的头上,夏家的头上,事个夏家那些无辜之人的头上!
上一次,他还可以用一切去换回一个女儿,若是再有下一次,他还能够有什么资本去换呢?如果不是一个,而是一家,甚至整个夏家呢?想到这,夏冬庆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为自己这种时候万万不该产生的那一丝怜悯,更为差一点可以再次让整个夏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那一分弱点!
“你说得对!”良久,夏冬庆这才回过神来,不再沉默,朝着女儿一脸果断地说道:“好女儿,爹爹明白了!你放心,从此之后,爹爹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夏冬庆并没有说太多,也没有与自己女儿多解释什么,但他知道,女儿一定明白的。为了守护这个家,连女儿都如此努力,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想尽一切办法好好的保护她们呢?
见父亲似乎已经打消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对敌人不应该有的东西,夏玉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父女两相视一笑,紧接着都释然不已。他们都清楚,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前面的路还远着,一个陆家倒下改变不了太多,而他们最大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最高高在上的,皇上!
两父女又聊了片刻,气氛也渐渐的变得轻松了起来,陆家倒下于她们而言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正说着,凤儿从外头敲了敲门,而后很快走了进来,朝着夏冬庆说道:“老爷,京都大狱派人来了,说是要请小姐去一趟。”
“什么?请小姐去京都大狱?”夏冬庆一听,顿时脱口朝凤儿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让小姐去?你是不是听错了?”
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京都大狱的人怎么会来找玉华呢?就算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应该直接找他才对呀!夏冬庆一时间心中很是来火,连带着看向凤儿的神情都显得阴沉无比。
而凤儿见状。心知老爷是担心小姐,所以连忙再次解释道:“回老爷话,外头来人说,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且他们还说了,请小姐过去是因为陆复要见小姐一面,而且上头也同意了,所以这才过来请小姐跑一趟。”
“陆复?”夏冬庆不由得怔了一下,神色顿时微异:“他要见玉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