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弄不动可以,随便喊个男学生都行。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大小伙子,一个人弄不动两人抬着也起来了。刚好赶上自己路过,抓个年轻壮丁无所谓。可提前预定好,指着自己专门跑过去给你们换水?没这道理呀!她当时假装没听见。
竟然放学后开会人家还说了,“小林呀,换一桶水而已……”
我下课的时间很清闲吗?看在对方年纪大,虽然没教过自己,但她也好声好气的,“下课能活动活动,我是巴不得的。可您不带班主任不知道,我哪有活动活动的时间……”
然后钱静就说:“忙的跟什么似得,弄一班小祖宗都塞给她,新手上路,不出差错就不错了……换水呀!下次换不了喊我去!我家的水桶是我自己换的,你们家的不是?”才怪!
快退休的病人都能自己换,四十出头的你们到底是多娇弱?
类似的事不时的冒出来,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个说带个饭,那个说顺便刷一下碗,要么就是取卷子的时候帮着取一下,可艺考班的教室跟对方不顺路,回回得跑着来回,就为了去更里面的教室给人家送卷子。
还有开会了没带本子,站在门口不动,只等着年轻的过来然后指挥一句:你去帮我拿个本子,在办公桌哪个抽屉里。
有那站着不动地方的工夫,你不就取回来了吗?哪里来的那么些臭毛病。
事没有一件是大事,但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来‘师者’的指使,烦的很。
这回之后,消停了。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成色的人,就都有分寸了。
放学了,难得不用开会,她想去看看苏瑞这个孩子的情况。结果自家妈的电话打来了,“开会吗?能准点回来吗?听说你在学校跟人家差点打起来……”
哪有那么玄乎,“我这就回来。”
先回去,等吃完饭再去苏瑞家那边看看。
回去的时候只自家老妈在家,“我爸呢?”而且四爷这个点还没回来。
林妈从厨房出来,嫌弃闺女,一会子眼睛就跟探照灯似得先找老公,“思业跟你爸在外面吃饭,下班的时候他开车去单位门口接你爸了……”
啊?“那就剩咱俩吃饭了?”她放下包,“我去做吧!妈,你想吃什么?”
“前儿说樊记的酱骨头好吃,这不,四爷顺道给买回来了。我把电磁炉搬出来,吃完了骨头还能加水涮菜……”
林雨桐:“……”就是聊天的时候随口的一提,她都没往心里去。女人说话,说想吃哪里的什么东西,想去哪里玩,又看上谁买的什么什么了,这是很正常的事。前一分钟真那么想的,后一分钟自己都忘了。不是真的特别想要,然后还非要的。可就一句,四爷给记住了。还特意买了打包回来,“那我洗菜去,妈,你找粉皮吧,你不是爱吃粉皮吗?一会子慢慢煮了……”
这一打岔,林妈又感叹,“我有时候觉得我这日子真跟偷来的似得。真的!这姑爷比姑娘还贴心!你不知道,今儿在单位门口,他一去接你爸,给我一拿打包的菜,多少人羡慕呢……”
林雨桐笑着听着,各色青菜洗了不少,端出来娘俩在餐桌前慢慢吃着。她才说学校的事,把林妈惊的不轻:“她到学校里又不理你?”
是啊!很神奇吧?
这哪里是神奇,这分明就是把两面三刀发挥到了极致,“该!就该那么收拾。你得比别人厉害,才没人敢欺负你!至于说职称那些东西,我跟你说,这个你就得跟你爸学,你爸一辈子都那么混着,人家再巴结领导他也不动,结果咱家的日子不也照样过,你也照样长大了。你爸这样我虽然嘟囔了一辈子,但是呢,我跟着不累心,心里清清静静的,平平安安……你说那整天想着钻营的,他累不累呀!下了班,顾不上回家,那得巴结领导去。一场饭局接一场饭局的,能像是咱们家一样,你爸按时下班,有朋友要吃吃喝喝,等闲也不上外面去。在家里几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就行了。这就是最省心的日子。”说着,又想起什么,把啃了一半的骨头放下,说桐桐,“以后思业有个朋友什么的,该上家里招待,就叫他带到家里招待。别觉得回来不自在,是添麻烦。我跟你说,这就是我跟你爸不乐意跟你们过的愿意。这要是亲儿子,那三朋四友,狐朋狗友,想带谁回来就带谁回来了。吆喝着喝到二半夜,谁说什么了?可这女婿就不一样了,不好意思,不方便……知道不?要是他在家里啥都能舒展开,那怎么都好。要是舒展不开,咱就分开住……又离的不远,不是非要在一个屋檐下的。”
知道了!知道了!
林雨桐打岔,说要去家访的事。吃饭的时候顺便跟人家家长联系一下,看等会子去方便不方便。
结果苏瑞妈妈接的电话,那边听起来吵吵嚷嚷,很忙的样子,“是苏瑞闯祸了吗?”
不是!是家访?
“家访?不用,老师。要是苏瑞哪里没做好,您电话上告诉我是一样的。要是说学习的事,您尽力就好。他这样估计也没戏,叫他把高中上完就行了。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总有人要考倒数第一的,对吧?”
林雨桐:“……”
“林老师,您看,您还有事吗?”
暂时没有了!
“那我就挂了!”
那边很忙,先一步挂了电话了。
林妈正准备去广场舞,鞋都换了,“不走吗?”
林雨桐起身,“走!”
人家不叫去还去吗?
是!去看看去。
按照苏瑞给的地址,去了城中村。
城中村路口,有一家叫三层高的饭馆,叫川蜀情。苏瑞留的地址就是这里!
这馆子属于中等的馆子,三五个人一顿饭,应该有个两百块钱就足够了。她一个人进去,服务员挺热情的,“几位!”
一位在这里吃饭会很奇怪,她只能道:“我打包带走吗?”
能!
林雨桐就坐在柜台边的椅子上,“那我打包。”然后点了四道菜,递给服务员,“我不着急,慢慢来。”
好的!
对方还给倒了一杯茶过来,“您点的都是大菜,有点慢,您得多等一会。”没关系。
对方又问,“您要几个米饭?我们是小碗蒸的米饭,特别香。”
“拿四个吧。”林雨桐随后的应着,打量着店。下面十多个桌子,人已经差不多满了。楼上有包间吧,客上的也不错。服务员都很忙,来往穿梭的,并没有谁有多余的工夫跟自己说话。
前台的收银柜台后面暂时没人,不过应该不会老没人的。
果然,五分钟不到,有人过来结账了,在店里喊呢:“老板,结账。”
然后服务员朝后厨喊:“九号桌结账!”
门帘挑起,苏瑞从里面出来,一边用卫生纸攥着手指,一边急匆匆的过来,去收银台后面熟练的操作,“九号桌,一百九十二……”
客人就说,“常来的,不是零头都给抹了吗?一百九吧!”
苏瑞朝里面喊:“有客人要抹零头。”
一个中年妇女探出头来,“几块?”
“两块!”中年妇女又缩回去,过了半分钟才又喊道:“抹了吧!”
然后苏瑞朝客人说了一句,“一百九,支|付宝还是微|信?”
等电子音报出‘您收款一百九十元’的时候,苏瑞才看见林雨桐:“林老师?”
林雨桐起身,扫了支付码,“一百五十二。”她先把钱给了,“我路过,订个饭,不知道是你家的。你忙吧,不用管我。”
苏瑞有些不安,“我晚上会按时完成作业。”
林雨桐指了指他的手,“去给手指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再去忙。”
苏瑞没动地方,里面一个男声却喊了:“人呢?死哪去了?干点活那个磨蹭劲儿!吃白饭呢!”
然后是中年女人低声说话的声音,紧跟着是更暴躁的女声:“苏瑞!你干什么呢?忙的跟什么似得,瞎溜达什么?!快着点!”
林雨桐推了苏瑞一下,“去忙吧!我也着急回去吃饭呢。”
苏瑞大概觉得难堪,鞠躬一下就忙去了。
林雨桐等了五分钟,拎了菜出来。然后直接上对面的小超市。先把菜放在柜台叫老板娘看着,如今也没什么客人,她选了几种零食和饮料,这才过去。
老板娘就笑道:“怎么还带着走?”
“里面的生意太好了,等不到位置。”她把这些放在柜台,“先不着急结账,我再选点东西……”
然后一副不好拿主意的样子选文具,“老板,我是给学生买奖品的,要的多,你这种笔多少钱,好用不好用……”
“是老师呀!哪个学校的?”
“市一中的。”
对方一下子就热情了起来,“对面的菜馆,那家的儿子就在市一中,不过听说学的也不好……”
“能进重点的学生都不错。再差也有样儿!您说的学生叫什么呀?”她故意这么问。
“叫苏瑞!”
“那我知道,学二胡的!这艺考出来,以后前程也挺好的。”
“是啊!要是孩子他爸活着,那可不挺好吗?可惜呀!那么好的人,命不好。那孩子的妈也是糊涂的,那么大的院子,光是租金这得挣多少钱呀?结果男人死了,跟租户好上了。那么大院子白叫人用着,把娘俩使唤的跟牲口似得。人家那孩子回来都请家教,这个孩子回来还得去后厨帮忙!也不知道那娘们怎么就那么信那男人,非说孩子学不成就算了,不如学个手艺……不是我说呀!那孩子挺好一孩子,就是内向,不爱说话。他爸也斯文!结果那弄那么一个活土匪的后爹……他妈是一点也不为孩子想。一分钱的主都不能自己做,你看守着那家业,孩子穿的啥?那脚上的鞋早破了,还是我把我儿子穿小的给苏瑞穿的……”
是!看出来了!
苏瑞两块钱的主意都不敢拿,他妈也一样,这点事都要男人拿主意。
男人骂孩子,结果当妈的比男人骂的还狠。
林雨桐买了不少文具,才从里面告辞出来,然后开车回家。心里寻思着,不行就得要求这个孩子住校!可要住校,除非能说服家长。
那样的母亲,说服起来并不如何。那就不是个脑子明白的人。
到家的时候,林妈跳舞回来了,林爸和四爷还没回来。
林妈也着急呀,“这就是在外面吃饭,也该回来了呀?”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这不是回来了吗?
倒是没喝酒,可林爸就是瞧着乐呵。
“干嘛去了?”林妈问说。
桐桐接了四爷的外套,“吃的好吗?要不要再吃点?”
“再吃点吧,爸也没怎么吃。”四爷说着,先进去换衣服了。
林雨桐就把打包的川菜给热了端出来,林妈也嘀咕,“这几个小时,都没吃好?”
“老同学要嫁闺女了,我之前没打算去,就没跟你说。结果思业听见了,还以为我要去,就陪我去的……”
啊?还以为你们有正事呢。
林爸一摆手,“那你不懂!这就是正事!老邱你记得吗?有个好老丈人,人家仕途顺利呀!咱们这些人想巴结也巴结不上。说是闺女找了个女婿,很能干,年纪轻轻,已经是正科了……桐桐结婚,我这不是请了老同学吗?他没来,但也听人说了,咱家的女婿不错,这不!以前就爱要我的强,这次故意的,叫我去就是要我的强的。我没打算去,但一想,我女婿就是比人强,我就去!我还就带着我女婿去!”说着哈哈大笑:“果然,他女婿站在我女婿边上,比的就跟个拎包的秘书似得……”
林雨桐看出来的四爷:“……”你带着老林就是干这个去的?
那要不然呢?小老百姓的日子,比的就是看似不要紧的鸡毛蒜皮!你觉得是小事,你问老林这是大事还是小事?
男人的虚荣心,从来都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