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有现在与原先不同。胆量已经大了许多,上去一把推开一个打人的家仆,那家仆被推得一个趔趄,回头一看是个比较高大的男子。估摸着不是对手,但心中又恼怒,抓起地上一根扁担就打过来。
嚓一声响,那家仆眼前一花,扁担只剩下半截,他呆呆转头一看,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拿着把雪亮的腰刀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妈呀,杀人了。”那家仆大喊一声,躲到了另外几人背后。
那个衣着华贵的人大声怒喝道:“干什么,你们这些军户还敢杀人咋地。”
傻和尚看看刘民有问道:“大人。杀不杀。”
刘民有对他摇摇手道:“杀什么杀。”一边去吧地上那个农户扶了起来,那农户口鼻流血,恐惧的看着那几个人。
徐元华在刘民有耳边道:“这个人就是买夹带粮的那个姓黄的缙绅,叫黄功成,是个秀才,他家就在靖海卫城,我见过一次。”
刘民有也见过些官员了,也没太把这所谓缙绅当回事,对那缙绅拱手问道:“这位黄兄,在下威海卫指挥签事刘民有。不知这位兄弟何事得罪了黄兄,让贵属下这么重的手。”
那黄功成也不回礼,嘿嘿冷笑了一声道:“黄兄是你叫的,你也不用跟我套近乎,这个人是我家的家奴。签有卖身契的,没想到被你们拐来了这里。我今日就要个说法。”
“家奴?”刘民有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来要家奴,转头看看徐元华,徐元华凑过来低声道:“大人,家奴就是卖给人家的,连儿女都是主人家的,咱们山东算少的了,小人听那些漕船的人讲,江南缙绅大夫家中最多有上千的。”
刘民有才想起有这事,因为北方一般雇佣较多,家奴并不多,江南等地更流行蓄奴,平日听得少,所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据说家奴是大明律也承认的,连判刑都比自由民更重,是种完全的二等公民。
周围人一听是家奴,也都嗡嗡的议论起来,刘民有赶紧叫过这个甲的甲长,那个甲长是个青州人,有些胆小的道:“大人,他们已经抓了一个走了,这个跑得快,他们追了一阵才抓到。”
刘民有有些恼怒的瞪了这个甲长两眼,手下被抓走了,他就只知道在一边看热闹,不过此时他没功夫处理这个甲长,刘民有转头看看那个家奴,那人也正看着他,一脸的哀求之色。
刘民有拍拍那人肩膀,转头对那个黄功成道:“你说他是你家奴,有何凭证。”
黄功成一愣,今日是他管家在这边看到了这人,跑来通知他抓人,他出来得急,忘了带卖契出来,咳嗽一声道:“卖契岂能呆在身边,但这是实情,今日我定然要带他走。”
刘民有摇摇头道:“无凭无据,那我便不能让你带他走。”
黄功成冷笑道:“别以为你文登营杀了几个鞑子,就敢横行乡里,这家奴当年是自行投靠于我,有百户为证,我养他这许多年,岂能让他说走就走。”
那个被打的家奴见刘民有为他做主,也有了胆量,他怒骂道:“你养着俺这许多年?我们每日干不完的活,饭都吃不饱,俺媳妇也被你家霸占去,女儿也被你卖了,你还待怎地。”
周围的人听了,嗡嗡声更大,他们大多都是被逼得背井离乡的人,对于苦难有种共同的认知,开始有人出言指责那个缙绅,慢慢的变成叫骂声,群情汹涌。
黄功成狠狠的看了一圈,口中兀自大骂道:“一群泥腿子还要造反不成,我有卖契在手,走到哪里都有理,今日你要不交,我定然要到文登县告状,就算文登县怕你文登营,上面还有宁海州,还有登莱道,还有山东按察司,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等武夫嚣张。”
他这一番官衙名字说出来,倒把那些流民镇住一些,这些人对官府服从久了,大人们高高在上,那种权威感毕竟存在。
刘民有最近正是烦心事一大堆,听了毫不客气道:“且不说你没有卖契,就是有卖契,我也不能让你带他走,亏你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夺人妻子,卖人儿女,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黄功成气得七窍生烟,手一指刘民有,赶上几步就要来动手。还没走到跟前,傻和尚就挡在前面,黄功成迅速计算出了武力值,停下喘着气道:“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他掉头就走,周围的流民发出一阵起哄声,有人大声叫着滚。
刘民有见他们走了,转头对徐元华道:“不用怕他,这人的目的怕是跟夹带粮食有关,把这家奴调回文登营去,还有那个甲长撤了,以后的甲长都要选有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