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汝恒嘴角一抽,看着碗内的粥,抬眸看着他,“哦。”
她不过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淡而无味,不过粥却暖了胃,却也不计较,只是慢悠悠地喝着。
江铭珏见她如此,歪着头一脸期盼地问道,“如何?”
“你尝尝。”玉汝恒剩了一口,将碗推给他。
江铭珏也并未觉得不妥,直接拿起她用过的勺子将最后碗底的粥放入口中,还未吞便吐了出来,“怎得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去洗漱一下。”玉汝恒随即便下了方榻,还未站定,便觉得双腿发软,身体向前栽去。
江铭珏眼疾手快,连忙弯腰正好将她抱了个满怀,他睁大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脸色依旧泛白,素日殷红的唇瓣如今也带着几分的病色,双眸依旧淡然,身上散发着淡淡地气息,他轻轻地抱着她,转过头去,“我扶你过去。”
“好。”玉汝恒并未察觉到江铭珏的不妥,她如今只觉得头重脚轻,什么也不愿意多想。
凌王府,申屠凌自昨日回来,便待在宫殿内,古嬷嬷站在一旁看着他始终阴沉着脸独自坐书案旁不发一言,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她自然是心疼不已,低声道,“王爷,您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小玉子为了给我解毒,以身试毒,我什么也做不了,只好这样陪着她捱着。”申屠凌双拳紧握,第一次无比痛恨起自己这该死的身份。
古嬷嬷看着他如此,眸底闪过惊讶之色,她未料到玉汝恒竟然会如此做。
雪豹趴在一旁,显然听到了申屠凌的话,急得在地上来回打转,一双漆黑的双眼锐利地盯着申屠凌,恨不得扑上前去将他撕碎。
江铭珏站在一旁,看着玉汝恒强撑着净面之后,舒展着自己的手臂,面色淡然,没有任何的痛苦之色,转眸看着江铭珏,“江先生可是陪我出去走走?”
“好。”江铭珏点头应道,正上前要扶着她,玉汝恒却已经慢慢地抬步向前走去,虽然每一步走得很费力,而且很缓慢,可是,她走得很从容很认真。
江铭珏挑眉,觉得这个人还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好久没有遇见如此有趣的事情。
他只是跟在她的身旁,二人抬步踏出屋子,阳光正好,暖阳洒在她白璧无瑕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暖光,沁人心脾。
江铭珏觉得她身上有光,一种能够直达人内心深处的绚烂的光芒,他随着她的脚步缓缓地走在院中,玉汝恒慢悠悠地坐在一旁的竹凳上,侧着头看着不远处的四叶草,只是静静地出神。
江铭珏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撑着下颚打量着她,还真是越看越好看。
玉汝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转眸看向江铭珏,嘴角却溢出血来,江铭珏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已经顺势将她带人了自己的怀中,自怀中抽出绢帕擦着她嘴角的血迹。
玉汝恒只觉得这疼痛比起昨夜发作时更加地难忍受,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发出脆裂的响声,胸口更是闷得慌,揪心地疼,这样的痛苦,让她彻底地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玉汝恒半合着双眸,靠在江铭珏的怀中仰头看着那耀眼的太阳,阳光甚是刺眼,洒在她白净的脸上,竟然泛着淡淡的金光。
江铭珏一手不自觉地环上她纤瘦的腰际,让她彻底地靠在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倘若疼的话,便叫出声来。”
“还……好。”玉汝恒勉强扯出一抹淡淡地笑意,最起码现在她还没有失去理智。
江铭珏看着她如此,心中感叹道,当真能忍啊,倘若换成他,也不可能有如此强的忍耐力。
第二次发作之后,玉汝恒越发地虚弱了,江铭珏抱着她回到屋内,小心地放在方榻上,指尖滑过她的脸颊被冷汗浸湿的碎发,转身便向离开了屋子。
抬步离开这处宅邸,自密道回了茗福堂,便看见司徒墨离正端坐在厅堂内,抬眸看着他,眼底一片乌青,显然一夜未眠。
“她可好?”司徒墨离看见江铭珏,俨然没有以往的淡然,他如今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只剩下半条命。”江铭珏却显得甚是神态自若,看着司徒墨离那眼眸闪过的哀伤之色,他微微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墨离的身形一晃,“昨儿个她前来还为一件事,江先生是要多少银两?”
“可是要命的?”江铭珏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问道。
“不用要命,却要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让人神志不清。”司徒墨离稳定心神,他不能让她失望。
江铭珏勾唇一笑,抬起两个手指,“两千两黄金。”
“江先生的胃口真大。”司徒墨离嘴角一勾,俊雅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商贾的市侩之气。
江铭珏不以为然,“独一无二之物,自然是稀罕珍贵。”
“好。”司徒墨离收起手中的折扇,手指冲天一动,便看见两道身影落下,他自手下的手中拿出两千两黄金的银票递给他,“啸月宫的银号,江先生可是信得过?”
江铭珏挑眉,笑着应道,“那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我这处从不用银票,这是规矩。”
司徒墨离邪魅一笑,“去提吧。”
“是。”黑影应道,随即飞身离开。
司徒墨离抬眸看向江铭珏,按捺着想要追问玉汝恒情形的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江铭珏也不多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神情之间并无半点的忧愁之色,仿若玉汝恒的生死与他无关。
厅堂内偶尔吹来一阵暖风,司徒墨离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似有若无的看几眼江铭珏,而后便陷入沉思。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无数的黑影落下,将三十台大箱子放下之后便闪身离开。
司徒墨离潇洒起身,看向江铭珏,“江先生可是要亲自查看?”
“离世子的信誉,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江铭珏的笑着起身,不一会便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他,“这东西只要沾染上便会中毒,倘若需要可先服下解药。”
“多谢。”司徒墨离拱手道,“小玉子便有劳江先生了。”
“世人皆知离世子纨绔风流,这世上很难有人能够入得了离世子的眼,如今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江铭珏嘴角的笑意微敛,“玉公子的确有这个魅力,她表现得很坚强,离世子大可放心。”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司徒墨离看着江铭珏微微拱手,转身离开。
江铭珏命人将箱子搬了进去,他浅笑着转身,待回到药庐之后,便看见玉汝恒已经醒来,本就洁白如玉的脸庞毫无血色,双眸却依旧是那般的淡然,她抬眸看了一眼江铭珏,“他走了?”
“恩。”江铭珏笑着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玉公子看上的人的不同凡响。”
玉汝恒勾唇一笑,连握杯子的力气都没有,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着,江铭珏看着如此倔强的她,无奈地摇头,随即坐在她的身旁,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将水杯抵在她的唇边。
玉汝恒抬眸看了一眼江铭珏,轻抿了一口,低声道,“第三次发作在何时?”
“昨夜服毒的时候。”江铭珏将水杯放在一旁,扶着她小心地躺下,声音不咸不淡,“最后一次挺过去,便可以服解药,可以歇息一日,我会再添加分量。”
“明日是申屠凌毒发的日子。”玉汝恒低声道。
“你可是要去看他?”江铭珏对上她有些恍惚的双眸,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地闪过一抹不悦来。
玉汝恒轻轻摇头,嘴角带着几分的笑意,“不去,倘若去了,他会崩溃,定然不会挺过去。”
“玉公子当真是重情重义。”江铭珏觉得以往竟是小看了她。
“我只对我在乎的人好。”玉汝恒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合上双眸,低吟道,“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江铭珏低喃着,望着玉汝恒那惨白的容颜,眼眸似是滑过一抹流光。
玉汝恒嘴角始终挂着笑意,低声道,“曾经不懂,现在明白了也不晚。”
江铭珏怔怔地站在原地,缓缓地转身踏出屋子,这句话,那个女人曾经也说过,曾经想来是何等的讽刺,可是,如今呢?
直至深夜,玉汝恒都神情恹恹,到三次毒发的时候,比第二次又痛上十倍,玉汝恒翻身一口血吐了出来,捂着心口,紧闭着双眸,她一定能挺过去,这种疼痛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江铭珏将解药拿了过来,看着时辰,接着上前将她的下颚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