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公张佩的夫人袁氏生长子张原明的时候差点难产而死,张原明生性木讷,长大以后又痴又肥,袁夫人看着就觉得心烦,更喜欢次子张继明和幼子张续明,因而张原明已经二十有六,景国公府还没有立世子,这不仅让魏廷珍很不安,而且让张继明和张续明也很不安。景国公府看着花团锦簇表象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汪清海是廷安侯府的四公子,又和魏廷瑜交好,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他闻言沉默下来,轻声问魏廷瑜:“那你准备怎么办?”
魏廷瑜道:“所以我要快点回去找我爹啊!”
汪清海精神一振,道:“你是说……”
魏廷瑜的面孔霎时涨得通红:“总不能让,让窦小姐被退婚吧?到时候她可怎么活啊?”他磕磕巴巴地道,神色有些扭捏。
汪清海哈哈大笑,使劲地拍了拍魏廷瑜的肩膀,把魏廷瑜拍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我就知道,魏兄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会就这样畏畏缩缩地跑回去的。走,我陪你去跟老侯爷说。”
魏廷瑜点头,揽了揽汪清海的肩膀,两人上了马,扬鞭而去。
花厅里,窦昭还在和陈曲水说话:“……您可曾仔细想过,窦家和魏家退亲,为何自己不出面,却让何家出面?”
陈曲水也想过这个问题,他慎重地道:“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六老爷和七老爷都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五老爷不想为此破坏了兄弟间的情份,只好把这件事丢给何家。对六老爷和七老爷可以说是为了让何家知难而退;对何家又可以有个交待,两边都不得罪。而最大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五老爷此时正是角逐阁老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特别是在德行上不能有任何的污点被对手抓住——五老爷之所以能和王行宜争。就是因为五老爷这些年来行事端方,急公好义,倍受同僚称赞……”
窦昭不住地点头。笑道:“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才是!”
“机会?”陈曲水不解道:“什么机会?事情已经闹开了,魏家总不至于把信物还给何家吧?那他们成什么了?卖妻求荣,魏家以后还能在勋贵圈子里立足啊!”
“什么事都不要说的这么绝对。”窦昭道,“别的事我可能不知道,魏家的事我却一清二楚。这个时候的济宁侯府,早已远离庙堂和皇家良久,落魄为了二、三流的贵勋之家。不仅需要权臣支持其得到优渥的差事支应门庭,而且还需要钱支撑日渐窘迫的用度。”说着,她语气顿了顿,提起了张原明:“……他即是嫡,又是长。而且早到了请封世子的年纪,这件事对何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了魏廷珍帮着说项,以魏老侯爷和夫人对她的疼爱,十之八、九会魏家会同意魏廷瑜拿了张在明请封世子的事和何家讲条件的。”
陈曲不禁扬眉,心中更是瞧不起魏家。道:“四小姐的意思是?”
“我想请先生您亲自去趟京都,找魏老侯爷好好地说道说道。”窦昭笑道,“不管是为了颜面还是利益,把信物留在魏家都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五伯父也有可以有成为阁老。我又有大笔丰厚的陪嫁。”说完,她又调侃地道,“还可以趁机帮我五伯父正正名——不是我们窦家要退这门亲事,完全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魏家对这门亲事不理不睬的。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窦家总不能自己找上门去吧?”
陈曲水却有些犹豫,道:“把你名下有多少产业告诉魏家吗?”
“那到不用。”窦昭笑道。“我怕到时候脱了不身。我毕竟是窦家的女儿,陪嫁比一个般人家丰厚些也是正常的。”
她想到前世自己嫁入魏家时魏廷珍看到她嫁妆时满意的表情。
陈曲水会意,笑道:“我一定把这过错扣到魏家的头上去。”
窦昭嘻嘻地笑了两声……纪咏望着手中的便条也在笑。
魏家提出何家如果能帮着张原明请封世子之位,他们就将订亲信物还给何家。
还不错。
窦昭好歹值个世子的爵位。
他不由翘了翘嘴角,吩咐贴身的小厮子上道:“你带上我的名帖,我们去趟济宁侯府。”语气显得有些高兴。
子上因而大着胆子笑道:“我们去济宁侯府干什么啊?我们和那些贵勋之家又不熟……”
纪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子上忙叫了丫鬟服侍纪咏更衣,自己去纪咏的书房拿了张名帖,差人套了马车,陪着纪咏出了门。
他们住的是纪家在京都公中的宅子,位于京都最中心的南熏坊,六部衙门、翰林院、詹事府都在这里。三间五进三路的宅子,占了三分之一的玉河胡同,十分的气派。
在正院他们遇到几个士子打扮的年青人。
看见纪咏,他们远远地就给他让出条路来。
纪咏眼角也没有抬一下,视而不见地扬长而去。
子上却认出了领头的是十二老爷家的敏少爷,其他的几个都不认识,应该是敏少爷国子监的同学。
他朝着敏少爷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听见那群人中有人不满地道:“这就是你家那位少年得志的解元郎?也太倨傲了些吧?我等虽学识不如他,可也未必就没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子上听见敏少爷笑道:“介元兄您误会了。我这位从弟不是倨傲,而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莫说你和他是初次见面了,就是相识已久,有些日子没见。他也会立刻忘了你长得什么样。为此我这位从弟没有少闹笑话,我们家里的人都习惯了,你和他交往久就知道了,他从小就不会认人……”
还好是遇到了敏少爷。这要是遇到了愚少爷,别说帮公子解释了,他不挑唆着别人找公子的麻烦就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