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出了缀锦院,回明珠阁照旧打坐练功,这些日子给小龚爷和计凡衣施针治伤,她已体会到内力不足带来的苦果,再不敢偷懒只练外功和轻功。
安意练完功,下楼见惇王太妃端坐在罗汉榻上,惊讶地问道:“太妃,你什么时候来的?”
惇王太妃把茶杯放在茶几,笑道:“来了有一会了,知道你在练功,我就没让她们通传。”
安意见杯中茶水只剩下一半,桌上两碟糕点,各吃了一块,大约也能推算出惇王太妃来了有多久,满怀歉意地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练功要紧,我过来也是找你说说闲话,没什么要紧事。”惇王太妃笑道。
婢女们重新换上新茶和糕点,安意示意她们退出去,她可不相信惇王太妃过来是找她说闲话的。
惇王太妃等婢女们都退了出去,拿过身边放着的盒子递给安意。
安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叠邸抄。
“市井传言多而繁杂,难辨真伪,看邸抄直观明了。”
安意眸色微凝,红菱姐妹是惇王太妃的人,早就料到她们会把她的消息传递给惇王太妃,可是料到归料到,现在惇王太妃证实了这件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没有人愿意身边的婢女,听命于别人,就算那人并无恶意,也有被人监视的感觉。
惇王太妃是她的师姐,现在站在同一阵线,到还无妨,但是事事无常,尤其是身处庙堂之上,万一那一天政见不和,站到对立面,红菱姐妹就会成为隐患,必须得想法子把人送回才行。
安意心中已有了盘算,笑笑道:“家父那儿其实也有邸抄,是我一时想差了,舍近求远,多谢师姐提点。”
这句话自然是谎言,安意也知道看邸抄更方便快捷一些,可是安清和总觉得她还没长大,把娇养女儿的方针贯彻到底,那怕她已表现出她并非是不懂事的妇孺,她有不输男儿的智慧和担当,安清和却依旧如故,她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纠结,就另辟蹊径,让芳蓉到外面去打探消息。
虽然芳蓉不能去宫门外抄写皇帝的谕旨、臣僚的奏议,但是芳蓉是打探消息的高手,费点手脚,费点银子,那上面写的事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安将军做事谨慎,为人耿直,你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年纪还小,还要学着打理府中内务,这是朝政上的事,就是你想知道,安将军也未必会给你看。”惇王太妃抿了口茶水,笑了笑,话峰一转,“不过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也是时候接触这些政事了,以后隔天我会让人送邸抄过来。”
“有劳师姐,多谢师姐。”安意再次道谢。
“你我是师姐妹,些许小事,何须如此客气?”惇王太妃笑道。
“伏击王爷的幕后之人可查到了?”安意问道。
“查到是顺王和宁王干的。”
安意没有一丝意外,想除掉小龚爷的人,除了太后和他那几个异母弟弟,也没有旁人了,“这事皇上知道吗?”
“影龙卫已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
“皇上派顺王和宁王去淮南查盐务,是不是另有用意?”安意敏锐地问道。
惇王太妃赞许地点点头,“的确另有用意,两淮盐务在前朝时,就官商不分,沆瀣一气,太祖曾一怒连斩两名大盐枭,才令贩卖私盐的势力低头,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两淮盐务又再次成为大难题,官员与盐枭勾结,派他们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们自断臂膀。倘若他们要是舍不得交出那些为害一方的官吏和盐枭,办不好这件差事,皇上就会责罚他们,极有可能不让他们上朝议政。到时候,朝中支持他们的臣工们,就会动摇。”
安意暗赞,做帝王的人果然老奸巨滑,这一招太狠了,不管顺王和宁王怎么做,他们都要吃亏。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惇王过来接人,客气了一番,母子俩没有留下来吃午饭,告辞离去。
送走两人,安意翻看那叠邸抄,前面两张是皇帝的谕旨,起首就是诏曰:臣僚章疏……
第三张写的是礼科某位给事中参劾某位巡抚的奏议,“今年三月,李成光差周文河等持勘合一道、皮包四只,过旧臣任内黄县,卒以包重难负,觅人相送……”
大篇幅的文言文,虽然看得安意眼睛累,脑子也辛苦,但是也从中得知了一些芳蓉忽略掉的事,皇上这几日动了六部好些官员,或升或降或贬,还从地方上调了几个人上来。
安意边看边思索皇上的用意,香芹上来问道:“姑娘,就快午时了,你是去那边和夫人一起吃午饭,还是在这里吃?”
安意看手上还剩几张邸抄,想一鼓作气看完,道:“不过去吃了。”
香芹悄声退了下去。
安意接着看邸报,最后一张写的是件奇异事,“山西太原府静乐县龙泉都民李良云弟良雨忽转女形,见于岑城都民白尚相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