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是要帮太子吗?”魏良媛立刻反问。
微浓再次看向她的小腹:“他毕竟是你孩子的爹,你真要背弃他?”
魏良媛眸色一痛,抚上自己的小腹:“这已不是妾身第一胎了……妾身福薄,根本留不住孩子。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
她真的没有垂泪,虽然她的表情已是泫然欲泣。微浓见状沉默良久:“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万一……万一敬侯反败为胜,你当如何自处?”
魏良媛早已想过这个问题了,不禁苦笑:“万一敬侯反败为胜,妾身是太子良媛,怎么可能再跟着二公子呢?”
“你可以换个身份,重新来过。”微浓将自己的经验传授。
岂料魏良媛摇了摇头:“这宫里认识妾身的人太多了,教坊里也是……妾身自知配不上二公子,届时会效仿青城公主,入道求去。”
好久没能听到自己这个封号了,微浓竟也感慨万千:“若非向道之人,还是不要去搅乱道门清净为好。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思,你可以不听。”
“妾身明白,多谢您。”魏良媛缓缓点头:“其实妾身所求不多,有生之年,能为二公子一用,无论是成是败,妾身总是对得住他的。即便他败了,妾身还是太子良媛,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又是一个痴人儿……微浓已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了。
倒是魏良媛先反应过来,再次笑叹:“妾身原本是有备而来,没想到对着您倾诉一番,有些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那就不要说了。”微浓态度很坚决:“我与聂星痕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去告诉他,我不会帮他的,我恨不得看他死。”
“二公子已猜到您会如此说了,他只让妾身带了一句话给您。”
“什么?”
“但望您能袖手旁观,不要助纣为虐。”魏良媛道。
“助纣为虐……”微浓重复着这四个字,很是迷惑:“到底谁才是‘虐’?敬侯既然知道太子的手段,却能对生父见死不救,难道他就是好人了?”
“敬侯如今自身难保,根本无力挽救。”魏良媛眉心微蹙,抿唇思索一瞬,又劝:“娘娘,您太正直,也太单纯。妾身在宫中生活良久,有句话想要告诉您,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们已交谈至此,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微浓相请。
“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它是五彩斑斓的。”魏良媛诚恳说道:“您无欲无求,故而纯良如白;可世人皆有所求,便不可能清清白白。敬侯殿下有悖于您的原则,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坏人。”
“久居宫廷之人,都是五颜六色。只不过,太子渐趋于黑,而敬侯殿下独属于灰色。”魏良媛见微浓已露出思索之意,便也点到为止:“妾身没什么学问,也不知这比喻恰不恰当。您是剔透之人,必定懂得妾身的意思。”
“我总算知道,魏良媛为何能盛宠多年而不衰了。”微浓无比感叹地道:“你才是真正的剔透之人,相比之下,我很汗颜。”
“您别折煞妾身了。”魏良媛盈盈笑道:“凡事总要换个心思考虑,那么如今,敬侯殿下与二公子的请求,您肯答应了吗?”
微浓垂了眸,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动摇之色:“我会考虑一下。”
魏良媛知她性子执拗,也不泄气:“太子登基在即,殿下与二公子都不想让您受到任何伤害……还望您尽快做出决定。”
“我会的。”微浓仍不肯松口,只道:“你也好生养胎,若有我力所能及效劳之处,千万不要客气。无论彼此立场如何,我都希望你保重。”
“我会的。”魏良媛不觉改了自称,慢慢从座上起身,一瞬间,她又成了那个恪守礼节的太子良媛:“逗留太久,会惹旁人起疑,妾身先行告退了。”
微浓也起身颔首与她见礼,目送她步态轻盈地走出殿门。若是聂星逸不说,微浓根本看不出来,魏连翩这婀娜纤细的身段,竟然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个自称没读过书的女子,以低微的出身傲立于东宫众姬妾之上,以她独有的处事方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与喜爱。
也许,魏连翩是对的。这世事纷繁复杂五彩斑斓,并不是非黑即白。是自己太过有棱有角,便要求所有人都认同自己的处事原则。但其实,自己也已经不是纯白如纸了,又如何能苛求别人呢?
“良媛且慢,”就在魏良媛即将推开殿门之时,微浓忽然唤住她,“我想好了,烦请你告诉明尘远,我可以袖手旁观,甚至什么都不说。但我有两个条件。”
“一,楚王室不能受此事牵连;二,事成之后,让聂星痕放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