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媛瞧着跟进来的宫女和太监,冲他们摆了摆手,随即也抹了泪,挣扎着从榻上站起来:“是我对不住老爷和大公子……”
明丹姝此刻垂泪不止,脸色被怒意染得通红:“你是明尘远的人,此事必定是他指使你的!是不是?他想让我大哥无后,是不是?”
魏良媛连忙否认:“不,不是的……二公子很久不与我联络了……这真的是场意外!”
明丹姝哪里肯信,竟然失态地俯首痛哭,一张娇颜霎时梨花带雨:“是我对不住大哥……我让他无后了……”
魏良媛也强忍着伤痛下跪,默默流泪赔罪。
明丹姝于泪意朦胧之中瞥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拆穿你!我要将你的事告诉太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去黄泉路上给我大哥赔罪吧!”
“不!不!大小姐,您不能这么做!”魏良媛一听之下是真得急了,也顾不得身上伤势轻重,拽住明丹姝的衣裙下摆,哀求着:“大小姐,此事真是一场意外,真得不关二公子的事!您不能……他也是您的哥哥啊!”
“他是什么出身,也配我叫一声哥?”明丹姝一脚踢开魏良媛,转身便往外走。
“大小姐!”魏良媛心口挨了她一脚,一时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又怕她真地撕下脸面去告发明尘远,不禁心急如焚。
明丹姝一边抹泪一边往宜暖殿外走,视线被泪水模糊着,不提防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致使她向后趔趄两步。
“丹姝?”聂星逸正要跨进殿门,被她这么一撞,身形也晃了晃方才站稳。他见明丹姝这副模样,便知她是来寻魏良媛的晦气了。
而此时,魏良媛也从内殿追了出来,见聂星逸与明丹姝站在殿门口,脸色“唰”地一下白透了。
聂星逸先看了看魏良媛,又故意转向明丹姝,询问:“这是怎么了?为金城的事情难受?”
“殿下……”魏良媛立刻抢在明丹姝前头出了声,轻轻说道:“明良娣心里难受,来找妾身说说话。”
“刚领了罚,你逞什么强?快回内殿歇着!”聂星逸有心宽慰她:“此事并非你的过错,你已经够尽心了。”
魏良媛神色焦虑,站在原地没动。明丹姝回眸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殿下!妾身有事向您禀报。”
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魏良媛也在说话,不仅说了,还跪下了:“殿下,妾身愧对公主,愧对明良媛,愧对您与太子妃的信任……”
明丹姝隐隐觉得,魏良媛说到“信任”二字时,好似特意重重强调了一番,像是在暗示她什么。这让她猛然醒悟到,明尘远与魏良媛的事情尚且不能说。
如若说了,便等同于承认魏良媛从前是明府的人。而自己曾与魏良媛如此交好,更是摊上了大罪,必定惹聂星逸怀疑自己将他的起居外泄给明家。即便聂星逸既往不咎,她也难逃“知情不报”的罪责。
若是再让赫连王后知晓了此事……难保不会给明氏扣上一顶“图谋不轨”的帽子。届时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想到此处,明丹姝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明尘远会对她毫无防备,将魏良媛的事情告知了她。他分明已经算好了,自己没法子揭发此事,一旦拆穿,根本不会有好果子吃!
明丹姝悚然意识到自己已踏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当中,根本没法子回头了。也不知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别的什么,那种绝望的、走投无路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汹涌袭来,她终于再次痛哭失声,伏在聂星逸身上涕泪交织。
聂星逸无奈地揽过她低哄几句,又朝魏良媛使了个眼色。魏良媛见明丹姝一直痛哭而不言语,猜测她已经分析出了利弊,也唯恐自己说多了适得其反,只得忐忑不安地退回寝殿。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然而金城公主的灵犀宫中,却有一场新的风波即将到来。
落胎的当天夜里,金城终于悠悠转醒,望见守在自己身旁的王后,只是冷淡地问了一句:“魏良媛是母后的人吗?”
赫连王后本来正握着金城的手,听见这话立刻将手松开,沉声反问:“你怀疑母后强逼你堕胎?”
金城双眸无神地看向帐顶,算是默认。
赫连王后觉得心寒,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此事的确是个意外,魏良媛虽是你哥哥的人,但不曾与母后亲近。”
金城公主“哦”了一声,仍旧不接话,也不哭不闹。
赫连王后最了解爱女的性子,见她如此沉默,更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忙道:“金城啊,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母后说出来。母后见你这个样子,心里头也难受。”
金城听闻此言,睫毛微微颤了一颤,继而开口说道:“女儿想见尘郎。”
赫连王后脸色一沉,拒绝的话已到了口边,谁知金城又道:“若是见不到尘郎,女儿也不想活了。”
这算是威胁了。赫连王后眉目深蹙,考虑了半晌,终是拗不过她的性子,只得点头:“好吧,母后许他来看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