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泊雅静虽然不想多事,但陈半夜和刚醒来不久的方泊静却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好事分子,而天游子身为龙虎门传人、天虚观监院,碰到这种事却绝对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她询问的眼神在三个人脸上一一掠过,轻轻叹息一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夜里陈半夜和天游子跟着周长功睡在正房大炕上,方泊姐妹则跟着黄四妮睡在了东边偏房。或许是真的累了吧,三个男人脑袋一沾着枕头就马上鼾声四起,睡了个不亦乐乎,但等到真的跟黄四妮近距离的躺在一起,方泊姐妹却似乎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似有似无,但是给她们的感觉却十分强烈,就好像......就好像她们最近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然而姐妹两人也实在是太过疲惫了,辗转反侧了一会,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方泊雅静还好,睡着了也就是睡着了,但方泊静却一直睡不踏实,朦朦胧胧中她似乎总能听到脑海里有一个细如蛛丝的声音在不停地提醒她:“小心点!小心点!不是人!不是人!”
好在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第二天一早,几个人早早爬起来的时候,黄四妮已经又殷勤地准备好了早饭。休息了一夜之后,四人的精力恢复了很多,于是草草吃了点,就收拾东西跟着周长功向羊犄角村赶去。
羊犄角村位于整个公羊镇的东北角,站在高处,就能看到距离这里三十多里地之外的海岸线。若是碰到天气晴朗能见度高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正对羊犄角村东北角的海面上,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海岛。
由于公羊镇本身就是一座漫无边际的芦苇荡,地广人稀,所以农村的房屋建设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紧凑严谨,有时候虽然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但彼此的家却并不挨着,东一家西一家的,凌乱而随意。
羊犄角村的隋家祠堂已经很破败了,不大,就坐落在村北一条通往村外的大路旁边,在周长功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这条路走不多远,就发现这条路居然断了,前边出现了一座崭新的民宅,而昨天见过的那位隋德昌,正满脸焦急地在这座房子门前转来转去,一见到他们几个人出现,马上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其实到这时候,天游子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只不过在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他还是沉住了气并不作声。就见周长功倒背着双手,大模大样地看着迎上来的隋德昌,毫不客气地一伸手:“拿来!”
隋德昌一愣神:“啥啊叔?拿......拿啥?”
周长功鼻子里‘哼’了一声,仰面望天,很不屑地撇着嘴说:“我说昌子,跟叔装愣怔是吧?!好!那俺也不想跟你在这费劲,你婶子还等俺回家吃饭呢!”
说完一转身,作势要走。
隋德昌脸上的肌肉一阵不自然地抽动,眼神里竟然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和阴鸷。他一把抓住周长功的手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叔!叔!叔!你看你咋总是这么急性子呢?俺这不是没来得及吗?规矩俺懂,给!”
说完咧着嘴满脸肉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的票子塞到周长功手里:“看看!俺这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你别急!别急!这十块钱是俺孝顺你的,等给俺看好了事,咱一分钱都不会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你说你从小看着俺长大的,还不知道俺是个啥样人?”
周长功看也不看地把钱往口袋里一塞,鼻子里又‘哼’了一声:“哼!知道!太知道了!你不就是那种抠抠腚眼子也得舔舔手指头的那种人吗?占便宜没个够,花一分钱也得三天三宿睡不着觉。先说好,这十块钱是俺的路费,你这事呢,不管办得好办不好,这十块钱俺都不退,知道不?”
隋德昌脸上的肌肉又是一阵抽搐,打着哈哈说道:“长功叔你这话说得就外道了啊!不办事,俺就不能孝顺孝顺你了?再说了,长功叔你可是咱公羊镇远近闻名的活神仙,这种事你办不了谁还能办得了?咱还是先看事吧!以前是俺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俺一般见识!”
周长功不再理他,倒背着手当先往院子里走去。其实看起来,这座院子好像也跟其他的农村小院没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房屋高大了一些,院墙还没垒起来,东西偏房之外其他的地方临时用篱笆围着,南边留了一个简易的栅栏门。
虽然已经在院子里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阴煞之气,但天游子这回并不是主角,所以也没有取出罗盘来寻阴定位,只是静静地看着周长功在那转悠。
想来周长功对于他这里的地形和可能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胸有成竹,所以也没有取出罗盘,只是站在东偏房和正房的夹角那里皱着眉头叹气:“唉!门前鬼拍手,门后柳荫绕。阳宅占*,妖鬼两相邀。梦里人是鬼,鬼戏夜夜招。仙家来看戏,生人命难保。昌子,你家这个院角,是不是夜里有人唱戏?你们家屋顶和院子里,是不是每天夜里都有很多人来看戏?”
隋德昌浑身一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对对对!长功叔你可真是活神仙,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一点不错!自从俺搬到这来住之后,每天晚上一定了夜,就会有一帮人在这搭个戏台子‘咿咿呀呀’地唱戏,而且这院子里、屋顶上还坐满了人。不过他们天一亮就走。刚开始的时候俺也不知道这是闹鬼,夜里还起来跟着看了两回。那时候俺还觉得奇怪哪!这些人搭戏台子快,拆戏台子快,来得快,走得也快,往往是一眨眼的功夫吧,他们就来了,戏台子也扎起来了,又一眨眼的功夫,戏台子拆了,人也走光了。后来搁不住他们天天这么来闹啊!俺就想赶他们走。没想到这一赶,出事了。那些唱戏的漂亮娘们和小伙子一下子都变了,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耷拉着舌头,还有提溜着自己脑袋的,有肚子上流出肠子来的,血呼啦的,一下子跟那些看戏的打起来了。这还不算,那些看戏的也都一下子变了样:有貔子、黄鼠狼、野狸子、长虫,反正是他娘的啥都有,就是没有人。这不嘛,从那天起俺娘跟俺媳妇就吓病了,到现在还爬不起来炕呢!”
周长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天游子皱着眉头四下观望,嘴里自言自语地说道:“人搭台,鬼唱戏,台上台下,鬼疯妖痴,这不就是个阴阳戏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