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她只在书本上才见到过的古代大帐,虽然布置简约,却洁净得一尘不染。一种幽幽的异香扑面而来,是那么熟悉。对面的地面上放着一张床,床上一位绝色的少女正在恬静地熟睡。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方泊静感觉自己就是一缕失去了本体的游魂,而床上的那位少女则是自己的躯壳,她只有回到自己的身体,才能找回真实的自己。她慢慢地,轻飘飘地走过去,像一滴水,缓缓地、缓缓地融了进去。无数从未有过的记忆、从未见过的画面纷至沓来,瞬间,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曾经是一只自由自在逍遥于山野的白狐,她修炼千年终得人形,因痴迷于月下剑舞被山间樵子所窥,于是成为了越国的剑仙——她是凤竹,花姑最心爱的孙女。她爱上了号称越国第一箭手的猎户陈音,跟随他离开山野进入红尘,成为了越王勾践手下的‘手击’教头。
就算是在睡梦之中她也知道,此时强吴已灭,陈音已经答应带着她功成身退,回归山林长相厮守,她很开心,睡梦中也在微笑。
然而一种沉重的威压从四面八方缓缓压制而来,凤竹蓦地从睡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已是周身汗湿,勉强坐起之后,已经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所形成的压力,她虽然并没有走出大帐,但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帐外四角的那种猛禽特有的杀意,而这种感觉她曾经感受过,因为那完全是一种死亡的威胁——当初在紫竹林,就是陈音以一箭之威把她从余家老大余获弮养的那头大鹰利爪中救下,也因此,让她芳心暗许,从此对这位英武的箭师情根深种。
但是此刻,帐外分明有四股这样的气息存在,物种相克之下,她几乎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量和勇气,而更为关键的是:陈音,她的守护神,此时并不在身边,他去哪了?
门帘开处,越王勾践一身便装施施然走了进来。他鹰隼般的目光在凤竹那张绝美的俏脸上掠过,然后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巡游着,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时,凤竹明显地看到他高高的喉结滑动了两下,而且听到了他越来越急促而粗重呼吸。
凤竹本能地感受到了比帐篷外包围的那四头老鹰还要近的危险,因为勾践此时的目光里充满了攫取和占有的*,此时的凤竹甚至毫不怀疑,眼前这位曾经道貌岸然以道德楷模自居的男人就是一头饿狼,自己则是他眼中一块香喷喷的肉,他随时都会猛扑过来,将自己一口吞下肚去,连一点骨头都不会剩下。而且,自己此时还没有穿好衣服,只是穿着一件贴身的内衣,大片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对方眼中,让她心里既是羞惭又是愤怒。在她心里有一个信念从来不曾动摇:此生此世此身,只属于陈音一人,任何其他异性都不能有所染指!
勾践用一种欣赏戏谑目光看着她,甚至都已经开始在慢条斯理地脱下外边的长衣。他那种强大的自信和自上而下的俯视感既给了凤竹极大的压力,也让她内心的愤怒更加难以遏制。
就在勾践走到她身边向她慢慢俯下身子,一双粗糙却修长的手即将触摸到她肩头的肌肤时,她忽然觉得内心有某种力量蓦地爆发了出来。而在勾践眼里,却发现眼前这个娇柔的、似乎只能任他宰割的女子身上忽然散发出了一种刀锋般犀利的气息,那双毛茸茸的大眼睛里,竟然射出了两道绿莹莹的幽光!
勾践久经战阵,对于凤竹身上发散出来的这种气息自然非常熟悉:那是剑气,是一个顶尖剑客身剑合一之后才会有的、召之即来、随心所欲、如臂使指的杀伐之气,因为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时让自己变成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当然这无坚不摧,也包括他勾践自己!
浑身一凉,勾践不由自主地连续后退三步,他已经从那对绿莹莹的眸子里,感受到了一种与敌偕亡的杀机和死意。‘铿’然轻吟中,凤竹挂在床头的长剑自动出鞘,下一刻已经落在主人手中。光可鉴人的剑身不停地抖动,映照着凤竹苍白的面颊,像一条渴血的蛇。充满自信的勾践刹那间就确认了一点:如果自己再往前一步,那柄长剑的剑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割开自己的咽喉!
他只有退却,却只是不甘心的暂时的退却。当然了,他是勾践,越王勾践,强吴夫差都已经被他踩在脚下,凤竹只是一个剑客而已,就算她拥有其他剑客所不具备的力量,难道还能和他相抗衡?他眯着眼睛注视着凤竹,心里那种征服的*愈发强烈起来:这天下万物,要么被我向我屈服,要么被我毁灭,舍此无他!凤竹,既然我想得到你,那你就失去了选择的资格!
然而,此时凤竹却已经站了起来,一袭白衣飘然自落,遮住了那些让勾践留恋不已的肌肤。她一头长发和身上的白衣无风自动,帐外四角随即传来几声苍鹰的鸣叫,大帐的门帘飘然而起,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劲气四散冲击。
凤竹手中的长剑缓缓抬起,一双原本柔婉的眸子冷静得让人不寒而栗。勾践不由自主地又是后退两步,声音有些嘶哑地叫道:“凤竹,你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