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轮到我们算帐了。”汉奴看着那个红肿着双眼的鲜卑女人,一声狞笑。
半个时辰后,集结起来的十几个汉人押着十多个身体强壮的鲜卑女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在他们的身后倒着几十个老人和孩子的尸体,那个曾经凶悍的鲜卑女人全身**,倒在血泊之中。
光和元年冬十二月,吕布、韩遂、赵云、田晏和刘修分头杀入西部鲜卑境内,西部鲜卑的主力全在北境与牛头部落作战,留下的大部分是妇女、老人和孩子,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已经向北撤了三四百里,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满足于守住边塞的汉人居然深入草原,大肆屠杀。草原上一时腥风血雨,恐惧像长了翅膀的鹰一样飞向四面八方。
幸存的人火速将消息传到弹汗山王庭和北征的各部落大人手中,不过,这已经是汉军出塞半个月以外的事情了。
北海,和连用力的搓着手,跺着脚,在帐篷里来回走动着。虽然火塘里堆满了非常珍贵的干燥木柴,可是火并不旺,似乎被刺骨的寒冷冻住了一样,透不出一点热气。
和连非常后悔,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接受了这次任务,带着西部鲜卑的大军来攻击牛头部落,是父亲檀石槐期盼的目光,还是慕容风不屑的眼神?
和连不喜欢打仗,他喜欢喝着热乎乎的美酒,缩在柔软暖和的被子里看书,同时由漂亮的女奴们捶着肩膀,捏着腿,他讨厌这种行军的日子,特别不喜欢被风裂牵着鼻子,疲于奔命的日子。
他不是槐纵,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为了能讨好父亲,为了能让慕容风那样的大帅信服,他必须忍受这样的日子。鲜卑人不崇尚学问,读的书再多,学问再好也没用,他们信奉的战功,是实力。
能打败风裂…就是证明他用兵才能的最佳办法,正是出于这个想法,他才主动请缨来攻击牛头部落,但是他现在发现,这是一个绝对错误的决定。
风裂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现在还是在他的领地上,即使他拥有三倍于风裂的兵力,他还是无法捕捉到风裂的影子。狭长的北海对他来说不可逾越…对风裂来说却是通途,他无数的看到牛头部落的士卒乘着包裹了马皮的木船消失在北海深处。
可是他的人却做不到,他们会做马皮船,却不会做那种一下子能装几十个人的大木船,马皮船到了水中,根本不是那种大木船的对手,牛头部落的战士架着这种大木船,二三十只桨一齐划动…行走如飞,像战马撞飞步卒一样将马皮船撞翻,然后就轻松自如的看着他的勇士在水中挣扎,慢慢的消失。
两次尝试,一百多人的代价,让他放弃了在水上与牛头部落争锋的打算。
冬天来了…北海结了厚厚的冰,牛头部落再也不能用大木船来欺负他了,北海变成了陆地,他终于可以放心的跨越这片曾经让他心惊胆战的水了。
可是牛头部落却消失了,他们躲到了更北的地方,在冰天雪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继续追击?且不说能否找到风裂就是个大问题,就算能找得到,他的给养也不够了,不管是狂沙部落的日律推演…还是野狼部落的宴荔游…他们都表露出不想打的意思,落置犍谛敖虽然支持他,可是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坚定了。
不追?那这样回到弹汗山,他将如何面对大王和慕容风那些人?
和连进退两难。
帐门忽然被人掀开…雪花被呼啸的北风卷着涌了进来,火塘里的火被风压得低低的,险些熄灭。和连被这阵风吹得一阵毛骨悚然,他勃然大怒,刚要痛骂一通,却被落置犍谛敖的表情吓住了。
和连吃了一惊,压下了怒火,迟疑了片刻,才问道:“有什么事?”
落置犍谛敖脸上的神情很怪异,既有兴奋,又有紧张,还有几丝恐惧。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和连。和连很诧异,鲜卑人没有文字,也从来不+用纸,他这张纸从哪儿来的?
等他接过来看了一眼,他就全明白了。
这是刘修给他写的一封信。刘修首先表明,他听到和连率领大军北征的消息之后非常失望。他认为和连这么做是非常错误的,鲜卑人虽然没有太子一说,可是檀石槐大王想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却是显而易见的,这连我们汉人都能看得出来。槐纵死了,你就是毫无疑问的继承人,在这种情况下,你打赢了风裂没什么益处,打输了却损失非常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呢?这种事,应该让慕容风去做,他是和风裂齐名的名将,可是现在是在风裂熟悉的土地上作战,他还能打赢吗?可是如果他有优势兵力都打不赢,又怎么称得上名将呢?打赢了,是应该的,打不赢,他名声扫地。而且他如果出战,必然要率领自己的部落,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名声,还有实力啊。
看到这里,和连恍然大悟,一边赞叹刘修的分析有道理,一边懊丧自己的选择蠢到了极点。
接着刘修又说,风雪现在是我的夫人,我不能坐视牛头部落被你们灭了,所以我不仅会在物资上支持牛头部落,而且会出兵牵制你们。我现在已经出兵攻击西部鲜卑,因为红日部落和我有合作协议,所以我不会主动去攻击他们,但是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和我没有协议,我不需要对他们留手,我会把他们的人杀光,牲畜抢光,帐篷烧光。
最后刘修又说,你不要怪我,这不仅是在帮牛头部落,也是在帮你。我知道你现在进退两难,我攻击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你才有借口退兵。而且你们大军北征,弹汗山有责任保护你们的后翼安全,我们攻击得手,正是因为弹汗山的愚蠢,是慕容风的纵容,我想以你的聪明,你一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看完了信的和连和落置犍谛敖的脸色变得一样复杂,他既狂喜于自己再也不用在这里和风裂捉迷藏了,又震惊于刘修的胆大,他居然敢主动出击,扫荡西部鲜卑?这样一来,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损失惨重,他们不仅不能再觊觎红日部落,还要仰仗红日部落才能生存下去。
正如刘修所说,对他是利大于弊。
和连更震惊的是另一件事,怪不得风裂能坚持到现在,原来是因为他有汉人的支持了。那种能装几十个人的大木船想必就是汉人的手笔吧,鲜卑人也会造木船,但是他们只会挖空一棵大树做独木舟,这么复杂的木船他们根本造不了。
原来如此。
和连抚额长叹,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信扔到了火塘里。
“信上究竟说什么?”落置犍谛敖好奇的问道。
“汉人攻击了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的领地。”和连努力让自己显然非常冷静,“你们红日部落没有受到影响吧?”
落置犍谛敖连连点头:“我收到父亲的消息了,汉人误伤了我们几十户人家,不过听说是红日部落的,他们立刻放人了。”他庆幸的搓了搓手:“好在汉人讲信用,要不然我们也惨了。”
和连轻蔑的笑了,汉人讲信用?这是挑拨离间呢,红日部落本来向弹汗山解释说,他们向汉人投降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投降,要不然弹汗山能容忍他们继续存在?可是现在汉人来这么一出,日律推演和宴荔游能善罢甘休吗,他们一定会向弹汗山告状。
“赶紧收拾吧,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受到了袭击,这仗没法打了。你小心点,别被他们下黑手。”和连关照道:“另外,牛头部落和汉人有勾结。”
落置犍谛敖大惊失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怪不得他们打不垮,饿不死。”
“还会造那么大的船。”和连不动声色的提醒道。
“对,对。”落置犍谛敖连连点头:“我就说这里面有鬼嘛,以前牛头部落用的船和我们一样,现在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战船,原来是汉人帮他们的啊。”
“是的,风裂的女儿风雪嫁给了刘修,风裂成了刘修的丈人了。”和连咂了咂嘴,觉得有些苦涩:“牛头部落和汉人勾结,罪不可赦,大王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落置犍谛敖茫然的点头附和,可是心里却一直在庆幸这次红日部落没有受到汉人的袭击,他忽然觉得去年的那场大败似乎并不完全是坏事。
日律推演和宴荔游很快得到了消息,他们气急败坏的来找和连,要求立刻退兵,和连又把牛头部落和汉人有勾结的消息告诉了他们,然后又有意无意的提醒他们,在他们北征的时候,弹汗山应该出兵侵扰汉人边境,吸引他们的兵力,可是今年弹汗山一点动作也没有,这才让汉人有机会腾出手来,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
日律推演和宴荔游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慕容风。
十二月底,和连带着西部鲜卑的联军以最快的速度撤退了,除了红日部落之外,西部鲜卑各部落不同程度的都受到了不少的损失,有的小部落直接就被灭了,相对而言,正对着云中郡的野狼部落损失惨重,留守的妇孺和牲畜几乎被抢劫一空。宴荔游气得暴跳如雷,他一边向弹汗山求援,一边向云中塞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企图夺回被劫的人口和财产。
云中塞早就严阵以待,他们一边依托险要的地形反击,一边将鲜卑人入侵的消息以烽火的形式传到北中郎将刘修的手中。自从刘修到北疆以来,他们一直在训练,十月下又刚刚进行了一次演练,补充了物资和军械,士气旺盛,再看到出塞打劫的骑兵一个个满载而归,都眼红的摩拳擦掌,等着一展身手,现在野狼部落送上门来,岂有不痛打一番的道理。
云中塞长张扬看着远处的鲜卑人,兴奋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