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这些话可是抓到了曹洪的痒痒肉,他家很有钱,一方面是因为他家本来就有钱,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赚钱这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口曹操祖孙三代在洛阳做官,赏赐无数,曹嵩做大司农也捞了不少油水,可是曹操家还是没有曹洪家有钱,就是因为他们不会经营口只是会做生意虽然是今生财的好手段,却提不上台面,这年头只有比谁的名声好,谁的学问高的,谁会夸自己会做生意啊。更何况曹洪这人还小气,有钱而吝惜,这和士人们推崇的仗义疏财正好背道而驰,非常被人看不起,这是曹洪心里一直觉得很郁闷的事。他这次千里迢迢的赶到洛阳来,就是想求个官,以后好挺起腰杆做人。
现在被刘修一忽悠,他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一匹千里马,以前是没遇到伯乐,一直被埋没了,现在遇到了刘修,就是遇到了伯乐。而且刘修本人就是靠做生意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的,他和刘修之间有共同语言,没有隔阂。
曹洪很开心的走马上任,开始为刘修接下来的筹划,兢兢业业的工作。刘修安排他和中山大商张世平和苏双取得了联系,这两个大商人现在常年来往于辽东和洛阳之间,贩卖马匹和各种货物,有刘修在背后支持,他们的生意做得非常大。
刘修一直怀疑这两个人愿意和自己做生意,背后可能有老爹的授意,但是老爹不肯说,他也不敢肯定。因为造反路线的分歧,老爹对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还在抱观望态度,不肯把手里掌握的资源放给他。用他的话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想做个忠臣还是真的在积蓄自己的力量?你放心,只要你没说谎,我到时候肯定和盘托出,我就你一个儿子,不给你难道带到棺材里去?
刘修也没办法,只好自力更生,好在有了曹洪之后,他可以把一部分事情转移给曹洪去办了。他对曹洪这方面才能的了解来自于曹鸾口曹鸾和曹洪是同祖的从兄妹,比她和曹操之间的关系还要近一些。在刘修建议宋奇去交州贩米的时候,她就对刘修提起过曹洪。刘修本来不太相信,在他的印象中,曹洪在曹操的几个亲信里面是最无能的一个,好象就没打过什么胜仗。经过几天的交谈和试用,他相信曹洪这个人的确如曹鸾所说,相比于拿刀砍人,他更适合于拿钱砸人。
在曹洪的运筹下,立功将士的赏赐很快到了位,吃尽了苦头的将士们终于尝到了甜头,把那些滥竽充数的家伙清理掉之后,整个士气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就连王瑜都受到了感染,不再坐车了,每天骑着马来往于军营和家之间,兴致来的时候,还能去看看夏侯渊练兵。
在夏侯渊和王匡的训练下,射声营和步兵营有了明显的起色。
与此同时,袁绍和何颇等人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他们不敢怠慢,也抓紧时间整i士卒,准备在接下来的打黑行动中好好表现一番。为此,袁绍的心情非常沉重,因为刘修要打的黑里面有不少人都和他或者袁术有过交往,而何yong这几年在江湖上漂,也没少和这些人打交道,现在却要亲手把他们送到牢房里去,实在有些拉不下脸。他们也趁着休整的时候派人四处游说,希望那些游侠们要么加入北军,要么赶紧跑远一点,避避风头,不要在洛阳露面。
几天的功夫,至少有三百多剑客、游侠离开了洛阳。就连许攸都走了,许攸不想加入北军,也不想被刘修抓住,所以干脆远走高飞。他突然失踪,连个招呼都毅打,搞得袁绍非常尴尬。
这一天,在经过常规的训练之后,袁绍和何yong并马缓行在洛水边,淳于琼脸上挂着那种习惯性的笑容跟在后面。
袁绍跳下马,大腿上的疼痛让他咧了咧嘴,何颇连忙上前扶住他。袁绍感激的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何颟暗自感叹了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温润如玉的袁绍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脸上全是灰土,又黑又瘦,眼睛中全是血丝,也不知道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因为对未来的前途发愁口他只知道,为了能在将来可能发生的事件中掌握兵力,袁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他被刘修从北军中赶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如果他坚持下去了,真的成了一个武人,他的名声同样也毁了。
除非,他能立下赫赫战功,也许能挽回一一一。
“本初,值吗?”
袁绍回头看看他,无声的笑了笑,蹦珊着走到洛水边,因为大旱,水浅了许多,河边有一段枯草烂泥,他犹豫了片刻,看看脚上已经看不出本色的战靴,无奈的摇摇头,直接一脚踩了下去,踏着黑乎乎的泥走到水边,端下身子,先洗了洗手,在水中看到了自己脏兮兮的脸,又用手舀起水洗了洗脸,最后还喝了两口。
袁绍回到岸上,看着远处雄伟的洛阳城,忽然问道:“伯求,你说,洛阳城会和长安城一样,被乱兵烧成废墟吗?”
何颇眉毛中两根白眉跳了跳,扶着刀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袁绍,想了片刻,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袁绍眉心拧了拧,觉得有些发紧,抬起手揉了揉:“我觉得很难说。这些年天灾不断,祸事横行,陈仲举、窦游平罹祸的时候,郭林宗曾经哭于野,说天下将亡。只是这是将亡应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时了,你看最近的《大公报》上登的文章了吗?”
何颇眨了眨眼睛,“论天道的那个?”
“嗯。”
“看了。”何颇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常担心。”
“你担心什么?”袁绍转过头,盯着何颇的眼睛口何yong眼中露出忧虑之色,看着缓缓流动的洛水,慢慢说道:“我担心刘修这个)人。”
袁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非常希望知道何颇对刘修的看法。刘修到洛阳一年多,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变成了天子的信臣。你说他是好人吧,他闯府杀人,在洛阳狱里横行无忌,现在又大肆清扫洛阳的游侠,特别是和袁家做对非常厉害,不仅拒绝了袁家联姻的好意,而几次针对袁家兴风作浪,先是把袁傀从司徒的位置上掀了下来,接着又要把袁逢从屯骑校尉赶下去口可是你说他是坏人吧,他又解了党禁,大批的党人能重新出仕,对当前朝局的稳定有着莫大的功劳。
袁绍细细的分析过,他觉得刘修的恶好象主要都在针对袁家,他可以和同样是四世三公的杨家处得非常默契,但是一遇到袁家,他就变成了一条疯狗。
袁家和他有仇吗,仅仅是因为嘉术和他打过架?袁绍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人年轻,有血性,敢作敢为,又心机深沉,做事谨慎在习龄中人非常少见口……”何颇小心的挑着字眼,尽量不让袁绍受到刺激:“但是,他不拘成规,行事多无所顾忌,特别是最近论天道,我觉得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反对馘讳,他似乎在想推翻整今天人感应的学说。”
袁绍目光一闪,“这不好吗?”
“好?”何颇转过头,诧异的打量着他:“如果没有天人感应,那用什么来制衡天子?连天意都可以不考虑了,还有什么能让天子有所顾忌?”何颇有些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本初,你不觉得照这个思路走下去,儒术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吗?汉家是怎么独尊儒术的,不就是因为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奠定了儒学解释天道的权威?如果人们发现天道根本不是圣人所说的那样,那还有谁会修习儒家经术?”
袁绍一愣,随即想到了问题的所在,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天子余怒未消,闷不作声的向前走去。刘修紧紧的跟在后面,脸上陪着笑。天子刚刚把他召进宫,在询问了北军的事情之后,他随即提到了想免去张奂太尉之职的问题,因为张奂坚持不肯撤掉袁绍等几个司马,他说袁绍等人的任命已经下达,目前没有犯什么错误,突然把他们撤掉,于理不合。天子非常生气,这才把刘修召进宫来商议,结果刘修也不同意。
刘修的意见是,你把张奂撤了,换谁来担任太尉?还有谁能比张奂做得更好?
天子说,段颖就可以嘛。
刘修反对,经过这段时间的运作,总算有了十几个人愿意跟着段颖学习兵法,在太学设立兵学博士的事情经过了这么多的周折,好容易走上了正轨,这个时候突然把段颖改任太尉,那兵学博士怎么办?而且你就是让段颊做了太尉,段钡也未必就愿意按你的意见来,他很可能还会和张奂一样处理这件事。
天子赌气的说,那我就把他也撤了。
那陛下还可以用谁?刘修说,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人选全部由陛下来决定,陛下有合适的人吗?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看赵坛现在都请病假了,还有哪个中官子弟敢到军营里来?
天子火了,那就由着他们胡来?
刘修拍着胸脯说,陛下放心,现在我是北军中候,怎么操练他们,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让他们吃不了苦,自己离开,岂不是比现在强行撤他们的职更好?
天子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是心情还是非常不好口刘修知道,他是在为面对世家大族强大的实力感到无能为力而愤怒,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世家还只是强大,远没有到无敌的地步,后来的司马氏晋朝那才叫悲摧呢。
王与马,共天下,那你还不得气炸了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