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雨凉好奇的朝他看去,只见他背着手,脑袋微扬,像是在注视远方。只不过她坐在藤椅上地势低,所以看不到他的神色。
她也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不,应该说认识这人很久了,她还从来没把这人摸透过。只知道他爱死了女人、还总是拿自己的风流当炫耀的资本。
而就在楚雨凉准备换个话题时,佟子贡低沉的嗓音却清晰的传入她耳中,“本候倒是看上了两个女人,可惜今生注定有缘无分。”
楚雨凉瞬间黑线,无比鄙视的斜睨着他,“侯爷,麻烦你在说这种认真的话题时请专一点行吗?”真是服死了,还两个女人?
佟子贡突然低下头瞪她,“本候就喜欢两个女人,难道还多吗?”
楚雨凉都想不搭理他了,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上,沟通始终有障碍啊!忍了忍,她耐着性子问道,“那你说说,到底是哪两个女人如此不识货居然错过了大京城最潇洒、最有魅力的你?”
佟子贡背着手继续望天,“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楚雨凉很认真的点头,“当然有用了。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看看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正所谓‘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说不定我帮你指出问题后你下次遇到喜欢的就不会失败了。”
佟子贡望着天空,良久才幽幽叹道,“一个嫁作他人妇,还有一个……跑了。”
“……”楚雨凉先是一愣,随即眯着眼,眸光复杂的望着他。片刻之后,她试探般的问道,“一个是王菱香、跑的那一个是紫弦对不对?”
“你这个蠢妇!”闻言,佟子贡突然低下头对她怒道,“再胡说八道本候真对你不客气了!”
楚雨凉拉长了脸,“你凶什么凶?想比嗓门大是不是?”
“哼!”佟子贡气得又仰高了头。
楚雨凉撇了撇嘴,“嫁人的咱就不提了,都成别人的了,你再想也没用。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紫弦的话,或许还有些机会。”
佟子贡没吱声了。
楚雨凉望着他,见他真的没打算回应之后这才叹了一口气,“不就是跑了嘛?你若真有心就拿出诚意来,如果诚意足说不定老天都会帮你的。”
佟子贡还是望着天不说话。
他这样的反应,楚雨凉也没心情再同他交谈了,于是把话题又转移了,“对了,侯爷,不是让你把王菱香一起带出来吗?她人呢?”
原本她是想把王菱香留在楚府的,可又担心她会在那两三日搞破坏。楚府一夜之间走了好多人,万一那女人向外泄密,那她的计划岂不是全完了?所以她让佟子贡顺便把她也‘领’走了。
佟子贡这才有了回应,只不过嗓音很冷漠,“那女人在后院关着呢!”
楚雨凉嘴角抽了抽,对于他的做法还真是有些意外。再一次证明了,这男人根本不会怜香惜玉。
“那我去看看她。”楚雨凉从藤椅上起身。
“没必要去,本候怕她多事,已经让人将她打晕了。”佟子贡冷声道。
“……”楚雨凉黑线。
……
入冬的清晨,充满了寒意。
可启程的激动心情让所有的人都将这些冻人的寒意忽略了。几十人扮成过往的客商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带着‘货’上了路,远远望去,也不失浩荡……
在同其他将士们会合之后,楚云洲率领着千万将士先上了路,而佟子贡和许志则是负责其余人的安危。不一起上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一行人中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孕妇。
那些将士都不是第一天在外,早就习惯了快马加鞭。而楚雨凉她们如果同他们一道上路,只会耽搁大部队的时间。如果她们积极配合,又担心老弱孕妇受不了。所以商议过后,决定分开走。
楚云洲带着大部队走的小道、也是近道,而楚雨凉他们则是走的大道,因为不赶时间,一行人走走停停倒也很是轻松。
这天旁晚,一行人在一个叫祁水的县城落了脚。
某侯爷霸气,将一家客栈整个包了下来给大伙歇脚,当然,也是为大伙的安全着想。
每次到一个地方,楚雨凉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兰姑的身子,他们这么多人中,就兰姑这一路最辛苦,害喜的症状让她苦不堪言,也让其他都提心吊胆。好在她不娇气,上路好些天了没抱怨过一句委屈。
“兰姑,你要是受不了就说,知道吗?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走慢些,待你稳定些了再上路也不迟。”房间里,楚雨凉一边搀扶她躺下一边提醒她。
“雨凉,我真的没事。”兰姑摇头。
“你这个人啊就是这样,生怕我们嫌弃你一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楚雨凉无奈的叹道。
“只是害喜有些严重罢了,其他的我真没感觉。”兰姑拉着她的手讨好的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会多加注意的。”
楚雨凉抿着唇为她盖好被子,“岳嬷嬷去厨房熬汤了,你先躺会儿,等服了汤之后再睡。”
知道她担心自己,兰姑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雨凉,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你是最累的,可别只顾着大家而把自己身子累着了。”
楚雨凉轻笑道,“哪有什么辛苦的,我都当是游山玩水玩儿呢。”
兰姑嘴角抽了抽,对她的乐观是佩服不已,这一路上人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何意外,只有她仿佛没当个事。也好在这一路有她,虽然途中是辛苦,可欢声笑语就没断过。
没多久,岳嬷嬷送来了安胎的汤药,楚雨凉看着兰姑服下后又陪她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每到一个地方,她除了重点关注兰姑的身子外,还会重点关注另一个女人。
王菱香也在她们的队伍中。怕她生乱,佟子贡专门派了一男一女跟着她、以便随时监视她的举动。
给她安排的是一间偏房,楚雨凉过去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人,守在门外的小厮见到她来,主动向她禀报起王菱香的去处,“禀贤王妃,王姑娘说要上茅厕,石嫂陪她去了。”
楚雨凉皱眉。这一路上王菱香动不动就喊三急,她屎尿是不是太多了?貌似她拉屎拉尿比兰姑害喜的次数还多……
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去了后院。这一路上王菱香都安静无比,换做是别人还好理解,但依照王菱香的性子却让人不敢大意。也不知道这女人又想搞什么花样,这一路上她总在不停的喊要拉屎撒尿,难道她喜欢那种味道?
刚到后院,就看到王菱香从茅厕里出来,监视她的石嫂一直守在茅厕外,见她出来,寸步不离的跟上了她。
“王菱香,你若真有病,我可以出银子请大夫帮你看看,你若没事,我劝你安分些,可别自寻死路。”楚雨凉冷着脸不客气的警告她。楚云洲不在,这里可没人帮她说话,想在她面前装柔弱,门都没有。
“大姐,我没事,不需要请大夫。”王菱香低下头,似是很怕楚雨凉的训斥。
“没事就早点回房!”楚雨凉瞪了她一眼,随即朝她身后的中年女子看去,“石嫂,麻烦你好生‘服侍’她,若她身子有何不适,要及时向我禀报。”
“是,贤王妃。”中年女子恭敬的应道。
“大姐,那我先回房了。”王菱香对她福了一礼,然后离开了后院。
目送她离开后楚雨凉也准备回房,只不过刚抬起脚突然又停下,她转过身眯着眼朝茅厕看去。看王菱香的气色不像是肚子有问题,这一路上吃的也不是大鱼大肉,她哪里来那么多屎尿?
带着这种疑惑,她走进了茅厕。
捂着鼻子,她将整个茅厕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包括哪些排泄物,可没发现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来都来了,她也想顺便小解,省得一会儿还要跑一趟。于是掀起裙子、脱了裤子就开始蹲坑——
嘘嘘过后,她整理好衣裤,而就在她准备走出茅厕之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墙上——在同她双眼齐高的地方有一个小人图案。
这茅厕是用木板搭砌成的,如果用尖锐的东西很容易在上面划出痕迹。这些木板上也不缺乱涂乱画的痕迹,可眼前的小人图案却让楚雨凉瞬间变了脸。
如果说是孩子画的画,按照身高比例,不应该画得如此高。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做了个画画的姿势,很顺手,不需要垫脚和蹲腰。
其实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最可疑的应该是这小人图案,只画了一只手不说,那手指着的方向——正是他们要去的北方。
这难道只是巧合?
想到什么,楚雨凉赶紧朝茅厕外跑——
……
看着走进自己房间的女人,刚躺下不久的王氏赶紧坐起身。对这个曾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孙女,如今的王氏除了愤怒和厌恶外,从她神色上再也找不到一丝疼爱。
“祖母,您还没睡下啊?”王菱香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讨好的说道,“正好香儿也睡不着,不如让香儿陪陪您可好?”
王氏说不出去,看着她走近,只能将身子朝床里挪。
“祖母,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看着她老眼中的戒备以及对自己的厌恶,王菱香嘟起了嘴,很委屈,“祖母,我是香儿啊,难道你记得我了吗?我可是你最疼爱的香儿。”
见到走到床边了,王氏突然将身上的被子抱起,然后狠狠的朝她砸了过去,瞪着王菱香的目光又冷又凌厉。
“祖母……”王菱香抓开身上的被子,对她激烈的动作也没恼,只是很委屈的望着她,“祖母,为何要如此厌恶我?就算我不是你的亲孙女,可王家也是你的娘家人,说起来,我们还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她不提还好,一提她的身世,王氏就如同受了刺激般,又将枕头抱起对她凶狠的砸了过去,然后怒指着门口对她张嘴。
尽管她说不出话,可王菱香还是看出她唇形的意思,是在叫她滚。看着哑巴王氏,王菱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哦,我都忘了,你现在变哑巴了……哈哈……祖母,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啊,瞧瞧你现在的摸样,简直比我还惨……”
而她的狂笑声让门外的石嫂闯进了房,冷着脸对她提醒道,“王姑娘,时候不早了,还请你早些回房。”
王菱香捧着肚子,也不知道有多好笑,竟让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见石嫂催促,她赶紧收住笑,对石嫂哀求起来,“石嫂,你就让我多陪陪我祖母吧,你看她一个人住,而且连话都不会说了,多可怜啊。”
“是吗?我倒觉得祖母她过得挺好的。”就在石嫂为难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轻笑声。
“王妃。”石嫂赶紧向她行礼,并准备向她解释什么。
楚雨凉抬手将她打断,带着冷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里。
“大姐,你还没睡啊?”王菱香温柔的问道。
楚雨凉嘲讽的看着她,“你都没睡,我又怎么睡得着。”
王菱香低下了头,“大姐,我只是想过来陪陪祖母,你别生气好吗?我没有恶意的。”
楚雨凉站在她对面,突然扬手朝她侧脸甩过去——
“啪——”
“啊——”
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王菱香遂不及防,身子瞬间跌到床上。
“王菱香,别说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姐妹,就算你是我的亲妹妹,今日我也要你死!”楚雨凉磨牙怒道。她已经让佟子贡去看过了,如她猜测的那般,王菱香的确是在为人做暗号!
什么屎尿多,全是幌子!也只有她拉屎撒尿的时候才不会被人注意!
“大姐……”王菱香捂着被打痛的脸颊委屈的望着她。
“谁是你大姐?”楚雨凉犯呕,“我爹可怜你不过是看在养你多年的份上,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以为人见人爱?你若安分守己些,我勉强可以同情你,可你却心怀不轨,还在沿路上做暗号……王菱香,你不觉得你太可耻可恨了吗?你对我爹口口声声说‘生恩不及养恩重’,可是你看看你所做的事,这就是你所谓的‘恩情’?!”
她越说越激动,正准备冲上去一顿暴揍。
许是看穿她的举动,王菱香突然伸手将床里的王氏抓住并拉到了她身边,还掐住了王氏的脖子。
“楚雨凉,你再敢动一步,我就掐死她!”
楚雨凉眼中喷火,激动的指着她,“王菱香,你都死到临头还想作恶?我劝你最好把她放了,要不然我让你想死都死不了!”
楚菱香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就算我死,我也会找个垫背的……哈哈……要是楚云洲知道他娘是如此死的,肯定会连你一起恨……哈哈……唔!”
她笑得正激动,突然身子一颤,笑声嘎然停住,取而代之的是闷痛声从她嘴里溢出。
这一幕,连楚雨凉都惊呆了。看着王氏不正常的怒色,眼中的杀意让人不敢直视,她赶紧上前将王氏拉开,而这一拉,也让她看到了王菱香背后插着的匕首。
她惊讶归惊讶,可却没忘要收拾王菱香,趁她吃痛之时,赶紧拽着她手臂将她甩了出去,并朝一旁的石嫂命令道,“把她给做了!”
王菱香痛得整个身子抽搐起来,美艳的脸此刻惨白又狰狞,一双美目失了美色,瞳孔突凸出很是吓人,颤抖的手指着床上的王氏,“你……你……”
还不等石嫂动手,她喉间再次发出闷痛声,紧接着身子朝地面栽去——
她就这么死了!而亲手杀死她的是曾经最疼爱她的祖母……
看着死不瞑目的她,楚雨凉也没过多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赶紧让石嫂将她尸体拖出去,而她则是搀扶着王氏坐好,然后快速的收拾起王氏的包袱来。
“王菱香已经在此地做了暗号,我们不能再留下,今晚必须离开!”她一边替王氏收拾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上来的时候佟子贡就已经去安排其他人了,她现在只需要负责王氏一人。
得知王菱香来了王氏屋中,她就起了杀意,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下王菱香。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王氏居然亲手杀了她……
此刻的王氏呆呆的坐在床边任由楚雨凉给她穿衣,那双老眼中闪着泪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害怕还是在想其他事。
楚雨凉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去关注她的情绪,给她身上穿戴严实了以后就拉着她赶紧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