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红砂也急的满头大汗:“它不过来,我怎么兜啊?”
说话间,罗韧哗啦一声浮出水面,曹严华依然没顶,估计是被他提在手里,老蚌瞬间又旋将过去,罗韧一个侧身,肩膀擦过蚌壳,只觉得肩上一痛,一缕血线很快顺着海水荡开。
电光火石间,木代忽然想到什么,大叫:“红砂,不要兜老蚌,兜罗韧!”
她推一万三:“你去驾驶舱,随时开船,兜到了人我们就往岸上跑。”
罗韧听明白了,拉带着曹严华转向游往船尾,之前教炎红砂操作兜网的时候,他估算过方位,知道什么位置最利于抛兜。
但老蚌的速度还是快,得有人掩护罗韧他们才行。
木代嘴唇发干,腾腾跑进船舱,颤抖着身子环视了一圈之后,抱了床被子出来。
跌跌撞撞出来,罗韧已经接近船尾,但老蚌穷追不舍,更加险象环生,一万三没法安心待在驾驶舱,抱着根船上用于撑岸的撑篙,一直试图去挡老蚌,飞旋的蚌壳一旦碰到篙身,就会发出犹如电锯锯木般的刺耳声响,入水的一截很快锯断。
木代勒紧身上的捆绳,吩咐一万三:“扶我。”
一万三就手把撑篙砸向老蚌,过来扶着木代站到船栏高处,木代觑着老蚌的位置,把手里的被子张开,一个气沉丹田,整个人随着被子扑了下去。
正正好好,厚厚一床被子,把老蚌整个儿盖住,木代跌在蚌壳中央,瞬间弹起。
老蚌似乎察觉到蚌心有人,两边蚌壳立刻闭合,木代卯足了劲,足尖在蚌身一点,几乎是擦着两边的蚌壳飞身出来,向着船上直扑过去。
那一头,罗韧和曹严华已经到了挂网下,迅速扯动链网,炎红砂等的就是这一刻,猛然揿下揿钮。
绞轮迅速转动,伴随着链网铿然有声,罗韧和曹严华终于哗啦一声被兜出了水,木代眼见就快抓到护栏,忽然腰身一紧,她吓得尖叫,一万三顾不上多想,探身出来抓住她胳膊。
定睛一看,才发现木代身上缠着的捆绳,被老蚌夹住了一截。
老蚌那头力道太大,又是一个后挪,一万三险些被扯翻出去,急得乱叫:“抓住我!抓住我!”
也不知道是让木代抓住他,还是让炎红砂从后头扯住他。
炎红砂也看出事态紧急,赶过来加入,轮椅往这头一倒,死死抱住了一万三的腰,同时顾不上腿疼,拼命勾住轮椅的椅身。
轮椅还算有些重量,带来了一两秒的制衡,但显然老蚌的力量更大,又一道力道过来,炎红砂只觉得身下的轮椅都有些离地了。
一万三急得大叫:“硬拉不是办法,得割绳子!你去拿刀子!拿刀子!”
炎红砂也大叫:“我没有手去拿,我一松你们就下去了!”
正僵持间,绳子突然断裂,木代连着一万三和炎红砂,在船板上跌成一团,落地时,她看到罗韧的那把刀,半空中去势不减,远远跌入水中。
一万三此时反应飞快,也不去拉木代和炎红砂,跌跌撞撞冲进驾驶舱,船很快发动,向着最近的岸边疾驰而去。
转头去看,那只老蚌似乎追了一段,但很快被抛在后面,夹着那床被子,似乎心有不甘地在海面上停了一会之后,悄然沉入水下。
木代终于长吁一口气,后背贴着船板躺下。
边上,炎红砂正努力想攀着歪倒的轮椅站起来:“木代,你扶我一下啊,我腿使不上力呢……”
***
水岸在望,至少暂时,是安全了。
木代走到船尾,网兜像个多出来的大包袱挂在船壁上,罗韧和曹严华就那么蜷手蜷脚待在里头,曹严华是垂头丧气,好像还傻不愣登的没回神,罗韧反而抱着手臂,一直看海,安稳的好像看戏一样。
木代蹲下来,问他:“伤的重吗?”
罗韧看了一眼肩膀,那里,被割开的伤口血肉外翻,看着很有些触目惊心。
“还行吧。”
“上岸了才能把你们放下来。”
“没事,凉快。”
木代想笑,顿了顿又说:“你的刀子丢了。”
她垂着头,发缕儿拂在脸边。
罗韧笑起来,忽然心里一动,想伸手帮她拂开,连试了几个网眼,手都伸不过去——链网的网眼太密了。
只好悻悻垂手,顿了顿说:“木代,今天抽个时间,我想跟你聊聊。”
她突然不想聊,如果聊她想听的内容也就算了,如果不想听呢,那还不如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样僵持间,船身重重一震。
泊岸了。
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万三气喘吁吁的过来,脸色有点怪,也不说先把罗韧和曹严华放下来,只是问他:“罗韧,刚刚,就是蚌壳完全张开的时候,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了吗?”
里面的东西?
罗韧皱了下眉头,当时他和曹严华在水中,逃命唯恐不及,实在顾不上细看蚌壳里头有什么。
至于木代,她注意力全在罗韧和曹严华身上,让她回想,记忆一片茫茫。
只有炎红砂依稀有点印象。
她说:“我也说不准那是什么,说是珍珠吧,又四四方方的……”
四四方方?
罗韧心里咯噔一声。
一万三似乎想笑,但是嘴角牵扯了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刚刚开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我爸的骨灰盒,掉进水里之后,一直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