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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普天大厦三十二楼,圣宇集团秘书处。
一个穿着连体套裙身材火爆、面容妖娆的女子正在低头整理报纸,她每天早上的工作就是帮总裁沏上一杯热咖啡,让总裁一天都保持清醒而警惕的头脑,然后就是将报栏里的报纸统一整理,将最有用的信息送到总裁办公室去,不浪费总裁宝贵的时间。
圣宇集团在国内可是连续十年排名前十的大型集团,他是由慕容老先生一手创办,而慕容老先生四年前仙逝后,集团既没交给自己的儿子慕容敛墨、也没交给自己的弟弟慕容昆,反而交给了外孙洛非沄,当时可是跌破了一大堆人的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年仅十九岁的洛非沄反而将集团管理的井井有条,显露了一个上位者独特的管理才能,此后再无人敢看轻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是他为人十分低调,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里,要不就是前往国外出差的飞机上,从不参加任何宴会和聚会,倾慕与他的名门千金就是献殷勤也不得其门而入。
许冧将国际板块的报纸随意翻了一遍,没有什么大新闻,除了一则看起来挺豪华的订婚宴,但这些离他们的生活十万八千里远,总裁也肯定不感兴趣,便随手扔在了一旁,抱着整理过的报纸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一声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许冧每听一次心脏就紊乱一分。
整理下心情,许冧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总裁办公室占地一百平米,面朝东方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前放着一张小圆桌,一张躺椅,此时上午九点,阳光大片的铺陈进来,映得满室灿烂。
而在左手边放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笔筒,一台日历,右边放着一套沙发茶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整个办公室除了几盆绿色植物,也再无其他装饰,即使窗外阳光那么灿烈,依旧抵挡不了从心而发的空旷幽冷。
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子,西装挂在一旁的衣钩上,男子穿着白色的衬衣,领带微微松散,他垂着脑袋,双手快速的翻动着手里的资料,一目十行也不为过,看到重要的地方,微蹙起眉头凝思。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刺耳声,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冷沉漆黑的犹如一汪深潭,如以往一般,许冧呼吸一紧,险些膝盖一软的跪下来。
男子快速的收回视线,指了指空旷的办公桌另一头,漠然道:“放这里吧”。
许冧放下报纸,抬眸看了男子一眼,无论看过多少次,她心底总会升起雀跃的欢喜,那样俊美的容貌,那样冷漠的气息,更让人疯狂的是他从来不和女人约会,可以说在他的生活中永远只有家和工作。
这样浑身都充满禁欲性气息的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她许冧也不例外,但她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前任女秘书也是个绝世大美女,性格能力都一等一的好,多少大公司想挖她过去,但就有一次在办公室里勾引总裁,当即被总裁以品行不当为由给开除了,这样的女人就是能力再好也没公司敢要了。
她上任之前,面试过她的经理方莹,那个妖娆的老女人就语重心长的拍着她的肩膀告诫道:想要在圣宇长久的待下去,就要管好自己的心。
当时的她并不清楚方莹说的什么意思,只为自己能进这么大的公司而开心,可是两年过去了,她终于明白了方莹当初话里的意思。
她感觉好累,就这样每天挣扎在爱与不爱之间,只为了他一个眼神而激动欣喜,也为他的冷漠疏离而暗自神伤……
许冧收敛心思,快速的推门离开,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即是天堂、也是地狱。
男子放下手里的资料,拿起那叠报纸翻看起来,十分钟后,男子扔开报纸,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透过玻璃窗看外边繁花似锦,车水马龙。
阳光下,玻璃窗上映出一个同样修长挺拔的身躯,他盯着镜面里模糊的人影,眸子里的光影渐渐黯淡下来。
心底总有一块地方,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仿似丢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每一夜他都不能安然入睡,只能依靠药物来取得暂时的安宁,可是他依旧会从噩梦中惊醒,他梦到少女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狼狈的痛哭流涕:“哥哥,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那样悲伤到绝望的声音让他想要把她抱在怀里,抚平她的不安惶恐,然而他却听到自己冷漠决绝的说道:“救你?只要你将心脏献给茜儿,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啊”。
把心脏献出来,人不就死了吗?
怎么会这样?他心底想的明明不是这样啊,他看着那个俊美冷漠的男人,除了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除此之外,陌生的让他心惊。
不……这不是他……
再然后,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手术室里,少女躺在手术台上,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血液汩汩的往外流,白色的床单变成了红色,少女精致苍白的容颜一片安然,像睡着了的天使。
那漫天遍洒的红色刺得他双眸血红,他想把她摇醒,让她不要再睡了,然而手指毫无征兆的穿过她的身体,如雾气般又迅速聚拢在一起,而穿身而过的那刻、指尖的阴冷令他心脏一阵紧缩般疼痛。
耳边一声“嘀嘀嘀”的尖利仪器声,他扭头看去,隔着窗帘并排而放的另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那样熟悉的模样,让他瞬间想起这女人就是他曾经的亲生妹妹洛茜儿。
一个穿着冰蓝色手术服的男子一声愤怒的大骂:“*,竟然起了排斥反应,危险了,快准备呼吸机”。
十多分钟后,直到仪器发出规律性的滴滴声,男子不可置信的到退一步:“怎么可能,这台手术根本没有任何错处,怎么会失败”,愤怒的抓着头发咆哮道:“我怎么可能会失败”?
他身边长相俊美,眼珠像天空一样清澈的男子劝慰道:“老师您别生气了,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准备的万无一失的手术竟会失败,只是可惜了……”。看向另一边病床上早已停止了呼吸、笑容安详的少女,惋惜道:
“她即使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也没能救活她的姐姐,太遗憾了……”。
他看着面前真实到令人身临其境的画面,不敢置信的摇头,怎么可能,但是那感觉却那么真实,仿佛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空里,静静的发生着。
门外的女子听到医生无情的话语,当即大哭起来,抓着主刀医生的衣领就要找他拼命:“你不是答应过我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你毁了我的女儿,我要投诉你,让你在牢狱里给我的女儿赎罪”。
男子拢着她的肩膀柔声道:“连思,女儿已经去了,你让她走也走得安心点吧”。
女子听了这话像是被点燃了炸药包,推开男子,愤怒的望向他:“都是你,若不是你当初把这个来历不明的贱丫头抱回来怎么会有如今的事,我的茜儿也不会离开我,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好好调养,她还能再陪我几年,可现在……”。
男子任女子责骂,讷讷道:“配型明明成功了,谁知道竟然起了排斥反应,心儿虽说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但这么多年对她的折磨也算够了,现在人都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站在一旁俊美冷漠的男子不耐的转身,女护士此时推着两张蒙着白单子的床走了出来,其中一张病床上的血还滴滴的往下流,女人哇的一声就朝另一张干净的病床上扑去。
女护士小心的看了眼俊美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小姐的尸体该怎么处理”,一般死在医院里的人都要拉去做特殊处理然后放在太平间,但这位小姐……
男人目光淡淡的看向那蒙着白床单的移动病床上,抬步往前走去,漠然绝情的声音传来:“扔了”。
女护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听说这女孩是他的妹妹吗?虽然手术失败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绝情吧,看着男子走远的冷漠背影,女护士不满的蹙眉,让她怎么处理这尸体啊,虽然在医院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死人了,但死的这么惨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如果把这个女孩的遭遇通过微博发布出去,这些人渣就等着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唾骂吧,这样对一个女孩子,畜生不如。
穿着手术服的俊美男子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从护士手中接过病床,柔声道:“给我吧,我来解决”。
洛非紜愣愣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脸色苍白的摇头,不……这绝对不是真的,他怎么会那样对待心儿呢?
但是那样强烈而真实的感觉却让他不得不相信……都是真的。
这是一个连贯性的梦,没有重复,却围绕着一个少女展开,从出生到死亡,二十二年短暂的人生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她的纯真、她的善良、她的痛苦、她的挣扎,直到最后被最爱的家人亲手打入无底深渊……
最后一次的梦境是在洛茜儿的葬礼上,举办的很隆重,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参加,甚至还有电视台的记者前来报道,她二十八年的人生被人浮夸的称赞,众口一词的,啊……这个天使般美丽善良的女孩竟然去往天堂了,真是天妒英才……
日落黄昏,天涯海角,海浪拍打着浪花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天地间分外清晰,远方有海风吹来,男子立在崖顶,手中抱着一个坛子,伸手一洒,手中的灰色粉末随风飘洒,奔往无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