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蚁可是见什么都吃,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被乔心一句话惊起来的人迷迷糊糊中听到这样的奇怪的声音赶忙爬出帐篷查看,一看也不由得惊声叫了起来,倒是把其他熟睡的人也给叫醒了。
但此时离开已然来不及,白蚁已经成群结队的爬了过来,领头的比身后跟着的大队白蚁来说个头足足大了三四倍,一双森然的黑眼珠在暗夜中莫名的闪着幽光,这样密不透风的森林中,实在是太过恐怖诡异。
可惜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蚁群已铺天盖地而来,有人慌张中打开了手电,一束不甚明晰的光打来,这才仔细看清那白色竟是白蚁摞白蚁,密密麻麻,着实令人头皮发麻,从脚底油然而生一股冰凉。
几人四散逃离,连包都不要了,白蚁是闻着气味而来,见着跑着的庞然大物实在鲜美,便弃了那还散发着香味的食物残渣,追着几人而且。
有人慌乱中爬树,但白蚁可是爬树能手,不待那男子更近一步的动作,从树下紧追而来的白蚁便爬上了他的身体,那男子惊恐的尖叫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拂掉身上的白蚁,但他又立刻叫了一声比刚才更惨烈的痛呼,他伸下去的一只手上鲜血淋淋,隐隐可见白骨。
有人爬树,有人拿树枝敲打追在身后的白蚁,有人躲在帐篷里抱着睡袋瑟瑟发抖,白蚁显然也不会放过他,但那人显然吓傻了,跑都不会跑了,倒是有一个长相稍显清秀的年轻男子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手里撒了些什么东西,那些蚁群追到他身边的时候,突然茫然的停了下来,又掉头而去。
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数那个韩国女人叫得最大声,跑的时候被石子拌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蚁群一瞬间爬了她满身,她捂着自己的脸,尖声道:“别咬我的脸,别咬我的脸,啊……”,那惨呼,实不忍闻之。
那些白蚁独独绕了乔心和简坐的两棵树,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一般,那些人一时也没有注意到。
乔心坐在树枝上,繁大的枝叶掩去了她的身影,下边的人看不见她,她却能清楚的看到下边发生的一切,手指紧紧的扣着身下的树枝,扣得树皮都翻卷了起来,她面色有些怔然的看着下边众人的惨状,一时心绪复杂。
不是她可怜这些人,她现在自身都难保,又何来怜悯之说,她想到的却是若不是自己冷的睡不着才能发现这些蚁群,早早的逃了出来,否则她定然也是如下边一群人一般,狼狈的四处逃窜。
说起来她到是要感谢简给了她不御寒的睡袋,但一码归一码,也只能说她运气好,简想冻死她的心从未改变,所以,这女人,她是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但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不说亲密了,但也是一路同行的同伴就这样生生惨死在她面前,她心底到底不是全然冷血,救不了,只能视而不见,她闭上眼,但那惨叫盘旋在耳畔,她抬起手来想要捂住耳朵。
手却蓦地被拉住了,她明白是云锦,但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这个总是用痞笑和邪魅掩饰自己冷血残酷的俊美男子,乔心心底已对他生了惧意,万一哪天看自己不顺眼,自己会不会落得和下边人一样的下场。
“这样就受不了了,你可太让我失望了”,他叹息着说出这句话,语气却带着调侃之意,眸子略略的扫过少女在夜色下不甚明晰的侧脸。
嘴上虽极尽嘲讽,眸底却暗藏着一丝赞赏,虽然他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却不似平常十几岁的小姑娘般害怕的瑟瑟发抖,甚至于大哭大叫,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不看不听,仿似世外之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性,还真是出乎人意料。
毕竟,他垂眸看了眼下边的场景,即使见惯风雨,还是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那状况可实在惨不忍睹,地狱修罗不过如此。
起初只是觉得这小姑娘比同龄人多了些聪慧早熟,也当她孤苦无依被世事磨练出来的,而此时再看嘛,这份潜藏于骨子里的冷血漠然,可是极适合佣兵的,况且见她身材修长,双掌有力,如若所料不差,身手也必不错,毕竟当时在广场上第一次见她时那回眸的掌风可是劲烈十足啊。
这样一想,他便更加满意了,年龄还小,虽心思深沉,但时间长了好好培养,做他的接班人可是绰绰有余的,云锦心里得意的想着,但面上依旧是那副邪魅莫测的神情。
少女只是沉默着不为所动。
云锦挑了挑嘴角,略略靠近少女身边,离得近了,少女身上的幽香让他眸光一暗,继而又邪邪的笑了,只是这下笑容更深了,若不是暗夜遮挡,那一笑,当真风流绝世。
他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如此绝色姿容,满身风华,可真是杀人最好的利器。
趴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充满蛊惑的味道,“这些人可是咎由自取,你的心软不觉得可笑吗,难道你还真的想大义凛然的跳下去救他们”?
他接着又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乔心觉得脖子处痒痒的,她依旧把脊背挺的笔直,忽略脖颈处的不适,已冷然道:“他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我也更不会多此一举的怨恨你,毕竟你救了我不是吗?更何况参加联盟时就已经签了生死状,是他们自己命不好,怨不得旁人”。她已睁开眼睛来,静静的看着下边的惨状,眸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最平常的物件一般。
只那微微颤动的手指泄露了她不愿承认的、心底被她狠狠压下去的不忍。
云锦也不戳破她,从她身边移开,玩味的勾起嘴角,移开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合他的胃口啊。
她强迫着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不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忍,她难道还领教的不够吗?当她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苦苦挣扎时,当她眼睁睁看着阿飞尸骨无存时,当她躺在手术台上被人硬生生摘去心脏时,可有人怜悯过她,可有人援助过她,所以她从很早就知道了,只有自身强大冷血,这世上便无一人可以随意践踏与你,比如身旁的云锦,他之所以淡看别人生死,掌控别人的生杀大权,不是由于他够强吗?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去不忍、去怜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实在可笑。
云锦感觉到身旁少女身上浓重的悲伤,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那悲伤便被森然阴冷所取代,转换也只是刹那之间,若不是云锦观察力强也断然不会发觉,心底对乔心更多了一份关注。
云锦也突然觉得兴致索然,该说的都说了,听着那惨叫也着实难受,他便拍了拍手,坐直身子来,“叫的太难听了,让我怎么睡得着呢,算了,就可怜可怜他们吧”。
说完之后双手拽着延伸过来的枝叶,乔心便见他身子一动,便随着枝叶晃动间落在了地上,另一颗树上的简愤恨的瞪了乔心一眼,和另两个男人以此方式下去了,乔心做不来如此潇洒,抱着树干滑了下来,双手被凹凸不平的树皮剌下了一层皮,白嫩的掌心立刻红肿起来,她安然的将两手揣在迷彩服的裤兜里,便向云锦四人所在的方向望去。
也不知那简从腰间的弹夹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往蚁群中一扔,一阵刺鼻的烟味冒出来,乔心立刻取出毒气罩戴上,背靠大树,抱臂不语。
惨呼已经渐渐的低了下去,直至最后一声不闻,此时才下半夜,温度比之前更冷了,乔心虽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还隐隐有些疼痛,她依旧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任树枝间拂过的沉闷阴冷的夜风吹离她的耳畔。
“还有人活着吗”?她听到云锦漫不经心的声音,竟还隐带一丝笑意,这人无论何时都是笑着的,乔心相信,即使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他也一定是笑的风流无比。
他对别人的生命漠不关心,对自己也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残忍,乔心心底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故事,每个人的性格都少不了成长的影响。
有人咳了一声,但那声音虚弱不堪,似蚊蝇之声:“教……教官,我…”,然后又是一声咳,云锦点了下头,简走到那人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嗤笑道:“你倒是聪明的紧”,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浓烟对简可是毫无影响,如入无人之境,待烟雾散去,乔心才看清那些成群结队的白蚁此时都缩成了一个小圆球,一个个的全是如此,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竞像一颗颗珠子,而那个刚才说话虚弱的人就在那群珠子里冒了个头,只是他的身上还有着一个人,可是那已经不能叫做人,身上蔽体的衣物早已不知所踪,身上鲜血淋漓,已看不出大体样子,血淋淋一团,有的地方甚至还露出森森白骨,一双眼睛木然的瞪着,里面还有未散去的惊痛和不可置信,惨不忍睹,恐怖异常。
那人似是才看到身上之人的惨状,惊恐的大叫一声,又对上那人张大的木然眼珠,尖声叫道:“啊……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都是这些白蚁害的你,你不要怪我”。
这两人乔心识得,正是车子上那两个要好的俄国男子,那人虽面容惨烈,那那双眸子她却识得。
乔心勾唇一笑,玻璃罩下的红唇上一朵凉薄的笑跃然而上,看,这就是人性的自私,无论之前怎样的要好,在生死攸关面前,人选择的永远都是自己,即使是拿同伴的命来换。
来到雨林的第一个大危险就这样过去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乔心睁开了眼睛,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抬头望了眼头顶密集的枝叶,透过树杈的间隙,能稍稍看到一点天光,却在密林的压迫下显得有些阴沉,耳边是女子压抑的哭声,乔心皱眉,颇觉烦躁,偏那哭声越来越大,她低声喝道:“闭嘴”。
那女子似是想不到有人敢出声喝止她,当看清是乔心时,眼里的嫉恨和愤怒终于爆发出来,尖声道:“昨晚我们都遭受到了蚁群的围攻,只有你一个人安然无事,定是你看我们不顺眼,故意引来的蚁群,你好狠毒的心思,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
周围几人也都用那种意味不明的却不善的眼光看着乔心。
昨晚死了两人,死状惨不忍睹,其余七人也好不到哪去,倒是那个清秀的年轻男人,乔心疑惑,他不是没被蚁群攻击嘛,怎么身上也受伤了,乔心又多看了他一眼,那人垂着眼帘,神色不明,特别是那个韩国女人,一张脸都毁了,身上更是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云锦和四人里其中一个名叫罗斯的男子离开了好一会,不知去干吗了,另一个男子背靠大树闭目休息,而简正把玩着手中的一把小刀,眼角瞥过乔心所在的方向,眸光轻蔑。
乔心简直想笑了,就她一人毫无所伤就污蔑是她把蚁群引来的吗?真是可笑,明明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但她并不像多解释,幸亏她昨夜没多此一举下来救他们。
看乔心沉默女人更是认定的心底的想法,也无所忌惮起来:“怎么?被我猜对了吧,无话可说了吧,出去之后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乔心手指在束起的马尾上拂过,指尖闪过银芒,抬眼看向韩国女人,那样冷冽森然的眼神,看的韩国女人背脊一阵发寒。
“还是等你有命出去再说吧”。那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漠然而又无情。
女人脸色涨红,目光愤恨的瞪着乔心,辱骂的话正待脱口而出,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张着嘴瞪着眼,看来滑稽又诡异。
乔心弯唇浅笑,红唇嫣然,却莫名的令人觉得森冷:“太吵了”。
几人看着莫名其妙的女人,又听乔心漫不经心的话,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女人说不了话肯定和乔心有关,只是她坐在离几人几米远的地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再看向乔心的目光就带着惧怕了,仿似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女人也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乔心的目光带着不甘和惊惧,却还是拿手指指自己的喉咙。
“我觉得你太吵了,影响了我休息,所以想让你安静一会”。
女子摇了摇头。
“我可不会相信你的话,你刚不是还说出去后要让我生不如死的嘛”。
女子的头摇的更厉害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害我,更不会再出声吵我了”?乔心勾唇,轻笑道。
女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双拳握的死紧。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再听到你叽叽喳喳的声音,那你这一辈子就再也说不了话了,即使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医术也救不了你”。
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乔心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女人身边,蹲下身来目视着女子惨不忍睹的脸庞,“啧啧,真是可怜”。手指在女子脖子后面绕了一圈,指尖夹着一枚银针,似笑非笑的盯着女子。
“知道嘛,这一针下去,你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满意的看到女子眼里的深深惊恐,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妖怪。
很好,想必会清净一段时间了吧。
周围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乔心,只觉得此刻巧笑倩兮的美貌少女实在太过恐怖,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简飞快的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只能看到旋转的影子,低声嗤笑了一声,满是讽刺的意味。
乔心迷眼,扭过头来看向简:“怎么,你要不要试试”。她还没忘了和这个女人的过节。
话语刚落,便见简手中的小刀飞快的向自己飞来,刀尖锋利,夹杂着锋利的冷芒扑面而来,乔心冷笑,看着那朝着面门而来的刀子不为所动,伸手拔出了小腿上的匕首,狠狠朝着刀子一划。
“噌”的一声响亮,刀尖朝下插在土地里。
简面色一变,手里又变出一把小刀出来,冷冷的瞪着乔心,想不到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如此厉害,竟然能接得下自己的飞刀,但那又如何,她轻蔑一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看她不顺眼杀了她又如何,他们雇佣兵是从来不讲道义的,她注意到锦投注到她身上的目光已经太多了,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而现在锦不在,她正好趁这个机会杀了她,到时候就说是被这群人愤恨之中杀死的,想必这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吧,至于那人,她又看了眼抱枪闭目休息的男人一眼,他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绝对会向着她的。
想着目光一冷,手中的飞刀已经飞了出去,比之前的飞刀更冷厉,乔心眸光森冷,她感受到了简身上的杀气,这女人竟然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她,她乔心可不是好杀的,想要她的命之前得把自己的命交出来。
乔心身子往后一仰,飞刀堪堪擦过她的鼻尖而过,却又一旋转而回,乔心一时不察,那飞刀擦过她的胳膊又落回了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