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一笑,心里甜甜的,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任是非掏出手帕,给薛琳擦干眼泪,二人这才去见客。二人到来,众人见任是非脸上红肿,指痕宛然,薛琳双眼红肿,显是哭过一通,心想二人从小在一起玩耍,数年不见,定有不少体己话要说。二人给众人瞧得不好意思,心中发毛。
陈伦等人随皇上回宫,皇上知道他们和任是非交情不浅,数年不见,定有许多话要说,特地要他们退朝,不用侍候。众人明白皇上的用意,一齐来任是非府上。黄总管知道他们和主人的关系,把众人迎进客厅,命人奉茶,请风天南和董仲舒,玄真道长等人作陪,才去找任是非。岂料,竟是撞破任是非的好事。
任是非道:“各位大哥,小弟想念得紧,这几年可好?”陈伦等人齐道:“托兄弟的福,我们很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这几年的经过。
朴天正言道,他奉任是非之命,押送俘虏回京,按照任是非的吩咐,要俘虏一路山呼万岁,沿途百姓聚观,无不人心大快,大长华夏志气。回到长安,皇上甚是高兴,立即传旨,恢复任是非的定北侯爵位,益封五千户,还赐了任是非一百支豹牙破虏箭。朴天正稍事休息,皇上给了他一圣旨,要他到边关,给任是非,要任是非发府库,犒赏三军。朴天正和曹万淳率领羽林军,返回边关,任是非已孤身北上。众将一商量,一边调集大军,准备迎战,一边派人火速奏报皇上,一边派细作,到单于庭刺探消息,犹其要他们多注意任是非的行踪。直到郑民义三人带着伊稚斜的坐骑和兵器到来,众将才知道任是非阻敌成功,大是高兴。详问经过,三人曾化装混入军中,任是非七进七出匈奴大军,火烧粮草等情,均是知晓,向众将一说,无不佩服任是非武功胆识,心想以他的智识,玩得几天,就会回来。没过多久,从单于庭传来消息,说任是非在火烧单于庭后,竟是不知所踪,众将大急,一面飞奏朝庭,一面派人打探,亦是音讯全无。众将一商量,由朴天正和风天南化装成匈奴人,北上单于庭打探,也是没有半点消息,二人无奈之下,只得无功而返。
二人回到云中郡不久,朱买臣处理完越事,回到京城,皇上钦命他为钦差大臣,继续整顿北方边防事务。朱买臣带来皇上口谕,叫众将不要再找,说任是非定是有事给缠住了,不能分身,叫众将放心,任是非胆略过人,不会吃亏。众将觉得皇上之言有理,把这事放了下来。仍由李广不时派人北上单于庭,打探他的消息。
近日,任是非大闹西域,助乌孙复国,结交西域各国的消息传来,众人无不为他高兴,才放下心来。皇上得知消息,高兴得很,说只要西域不附逆,仗一打起来,就好办多了。皇上派人接应任是非,好让他早点回长安,竟是没遇上,直到他自己回来,才知道。
众人为自己安危担心,任是非大是感动,站起身来,向众人施礼,道:“小弟胡闹,让各位大哥担足心事,小弟惶恐无地。”陈伦等人忙还礼道:“兄弟说哪里话。”任是非问起陈伦练兵一事,陈伦道:“三年来,奉皇上圣谕,又练了三十万大军。”任是非道:“好得很,八十万,原来有五十万,再加上十万越兵,一共是一百四十万,我们一定能够打赢。”
霍去病道:“破匈奴有八十万大军即足,用不着百万。”任是非对这位把弟,甚是信服,他说八十万,定是八十万,道:“三弟所言极是。”
朱买臣总理北边军政事务,深知匈奴骑兵的厉害,一直想奏请皇上,再练士卒,要是能得霍去病首肯,皇上必许,道:“霍先生,匈奴有百万之众,匈奴自小长于马背上,弓马娴熟,百万之众,尽是精锐之师,我朝数十年未被兵革,以朱某愚见,一百四十万,恐有些少。”
霍去病微微一笑,道:“朱先生只知其表,不知其实。用兵之道,在谋不在力,在将不在兵,匈奴虽是千年之国,近百年来,国力大张,自冒顿以后,并无雄主,能征贯战之将,不足为惧。”
朱买臣道:“霍先生此言差也,伊稚斜单于,神力惊人,勇冠三军,嬴复武功盖世,二人立誓破灭我朝,怎说匈奴无人?”霍去病道:“此二人一勇之夫,何足道哉?朱先生,当以何策破匈奴?”
朱买臣道:“以朱某愚见,兵分三路,直取单于庭。”霍去病笑道:“朱先生之言差也。兵分则弱,三路进兵,易为匈奴各个击破,这是一不可;万里赴利,至者不过十之二三,兵马困顿,匈奴以逸待劳,破我易如反掌,二不可也;将强则兵强,将弱则兵弱,兵强则胜,兵弱则败,连百万之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良将,我朝有几许?”朱买臣道:“以朱某愚见,卫先生,霍先生和任兄弟三人,均可指挥大军。”霍去病摇头道:“先生之言差也。二哥顶盔贯甲,披坚执锐,腾冲百万军中,自是天下无敌,要说到用兵嘛,二哥虽有败图鲁不花的战功,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眼下能将百万之众者,不过舅舅和在下而已。”于用兵打仗一事,任是非有自知之明,打败图鲁不花,甚是侥幸,图鲁不花脾气暴躁,易怒,才为他所乘,大是霍去病所言,道:“三弟说得有理。用兵打仗这事,我可干不来,胡闹倒还可以。”朱买臣道:“霍先生此言差也,任兄弟聪明机警,能当大任,困刘安,结西域,无不出人意料。”
霍去病道:“二哥虽结西域,西域向背还未定,要是霍某所料不差,一年之内,西域当有大战,西域属汉属匈奴,将在这一战而定。”朱买臣道:“霍先生如何得知?”霍去病道:“二哥结西域一事,我们能知,伊稚斜也能知。征服西域,移师甘凉,结交羌蛮,进逼关中,伺机取关中,正是伊稚斜三路大军中的一路。我朝形胜,尽在关中,关中一失,天下几危。霍某因此料定,伊稚斜必然在一年内,出兵西域。”任是非道:“三弟所言不错,伊稚斜和嬴复商定,要派大军出征西域,目的就是要移师甘凉,进逼关中。”匈奴要远征西域,任是非从兰无弥口中骗得。
朱买臣等人得知任是非结交西域一事,大是高兴,心想西域一得,关中无忧,没有再进一步思考,给霍去病一言提醒,大觉有理,请教道:“破匈奴当用何策?”霍去病道:“伊稚斜和嬴复发誓灭我朝,正好利用这点,破他大军于长城以北,境外之地。”朱买臣道:“不深入匈奴国境?”霍去病道:“先破其大军,再取龙城,单于庭,逼其订盟。”朱买臣道:“伊稚斜和嬴复不一定要南下,可在幕北待我大军。”霍去病道:“嬴复急于复国,不能等,伊稚斜倚若干城,言听计从,必起倾国之兵,南下破灭我朝。即使他不来,霍某也有办法要他不得不来。”朱买臣道:“霍先生,当用何策?”
霍去病道:“事关极密,不可泄露。霍某可以告诉先生的是,两国交兵,从西域始。”朱买臣奇道:“西域?”霍去病道:“一年之内,大战将起。”卫青道:“贤侄所言极是,卫某也是这等法。我们余下时日无多,要加紧准备。要是任大人不在西域一闹,我们的准备时间就充分多了。”任是非大是不解,道:“舅舅,小侄结西域是不对?”卫青道:“不是不对,只是大战提前到来。我们不能准备充分,匈奴也不能。大人这一闹,我朝可得西域作臂助,破匈奴必矣。”
卫霍二人竟是打起哑谜,朱买臣等人大惑不解,出言相询,甥舅二人只是不答,只说到时自知。朱买臣等人和甥舅二人相处虽暂,已知二人之能,只得抑制好奇心,拭目以待。
谈谈说说,天已黑了,黄总管带着仆人,送上酒菜。众人入席,董仲舒坐了首位,玄真道长挨着他坐了,薛道衡等人依次就坐。任是非和薛琳坐在一起。任是非和水成海等人数年未见,这顿饭自是兴高采烈,酣畅万分。风天南告诉任是非,陈伦,水成海,李如风,李成云,张百寿和朴天正等人均有小宝贝了,任是非大喜,和董仲舒等人,向水成海等人贺喜。任是非从军须靡送的礼物中,找些好玩的,送给水成海等人。众人饭后再谈,直到三更,陈伦等人才告辞。
任是非送走陈伦等人,和师父师叔一商量,在后堂给师祖设了灵堂,立了牌位,祭奠一番。董仲舒等人甚是景仰修羊公为人,也来上香祭奠,玄真道长和薛道衡,带着司马迁,任是非和薛琳还礼。
祭奠过后,任是非请董仲舒,师父师叔师兄卫霍等人就寝。他和风天南同榻而眠,风天南告诉他,大花小花思念主人,竟是不食,活活饿死,任是非大是伤感。二人谈了好一阵,才就寝。
第二天,任是非刚起床,还未漱洗,黄管家来报,说皇上派人来接他们。任是非忙着漱洗完毕,来到院里,院里停了十五顶轿子,轿子四周,站着两队羽林军,当先一员将领,正是曹万淳。
任是非道:“曹大哥,原来是你。”曹万淳施礼,道:“末将见过任大人。任大人无恙归来,实是万千之喜。任大人,末将奉皇上谕令,接任大人和诸位上朝。”任是非道:“我们这就去。”曹万淳道:“皇上有旨,要任大人和众位英雄乘轿上朝。”
任是非请董仲舒和师父师叔上轿,董仲舒和玄真道长师兄弟淡泊名利,不想上朝,皇上派来十五乘轿子,自是把自己也算在内,不得已,只得上轿。卫霍等人上轿,任是非和薛琳也上了轿,薛琳那顶是鸾轿。曹万淳指挥羽林军打起肃静回避的硬牌,鸣锣开道,轿夫抬着轿子,向金殿而去。风天南在朝中已有官职,骑着马,跟在后面。
一出任是非府第,竟有不少百姓,手持鲜花,夹道相迎。如此殊遇,就是留侯,丞相萧何等开国功臣,也未享受过,知遇之隆,旷绝古今。任是非大是感动,心想皇帝大哥以如此礼仪相迎,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主要是因为有董仲舒,卫青,霍去病,公孙贺这些英雄豪杰,师父和师叔这些世外高人。
来到金殿,皇上刘彻率领百官等候多时了。众人忙下轿,向刘彻行礼,刘彻传旨,不以君臣之礼相见,以宾客之礼相待。众人施礼毕,刘彻携着任是非和霍去病的手,向金殿走去,董仲舒等人紧随其后,公孙弘率领文武百官,跟在董仲舒等人后面。进入金殿,金殿左边有十二个锦墩,龙椅左边有两个锦墩,右边有一个锦墩。
刘彻拉着任霍二人的手,登上金殿,向左边一锦墩一指,道:“二弟,你坐这儿。”任是非道:“大哥,小弟不敢。”刘彻道:“二弟,你我兄弟,不分彼此,你为朝庭立下如此大功,自该坐得。”要是在往日,任是非定是不会推辞,早已一屁股坐了下去,受董仲舒影响,不敢无礼,坚持不受,道:“大哥,小弟尺寸之功,不敢受此大礼。还是请董先生坐的好。”刘彻见他言词真诚,浑不似数年前那般油腔滑调,心中甚喜,道:“既是如此,就请董先生入坐。”董仲舒趋循有礼,自是不敢坐,坚执不允,最后由卫青坐了。右边锦墩,霍去病坐了。
左边锦墩,董仲舒等人坐了。众人公推董仲舒坐首位,接下来是玄真道长,薛道衡,公孙贺,公孙敖等人,任是非坐在最末位子上。刘彻命太监把卫青身边的锦墩挪到任是非身旁,让薛琳坐了。刘彻知道任是非和薛琳要好,形影不离,这座位自是要动点脑筋。
丞相公孙弘率领群臣上朝,行完君臣大礼,排班站定。
刘彻道:“各位爱卿,可有本奏?”公孙弘心中明白,皇上今日主要是要赏赐任是非,昨日给汲黯占了先,今天不能再落人后,应声而出,道:“皇上,臣有本。”刘彻道:“丞相请讲。”公孙弘道:“皇上,任大人为国操劳,万里奔波,建立殊勋,请皇上厚加赏赐,以明赏功罚过之意。”刘彻道:“丞相所言极是。”皇上赞同,公孙弘喜溢眉梢,欢天喜地地退下。
刘彻道:“二弟听封。”任是非站起身来,道:“大哥,小弟在。”刘彻道:“二弟败匈奴,保云中,孤身北上,阻止匈奴大军南下,边关百姓,免遭刀兵之苦,结乌孙,和西域,扬我朝威德于万里异域之外,功侔三杰,荐举群贤,功最大,赐爵定北侯,益封万五千户,赐金千万。”任是非道:“大哥,小弟一味胡闹,赖天之助,方立尺寸之功,不敢受封,请大哥收回成命。”刘彻道:“二弟,有功不赏,无以劝善,赏罚不行,国不可为国,二弟,你还是受了。”任是非曾将大军,知道赏罚于军于国何等重要,要是不受,赏罚不明,要是受了,与己意不合,甚是为难,不由自主地望向董仲舒。董仲舒微一点头,任是非明白他的意思,要自己受了,谢恩道:“谢皇上。”
汲黯越众而出,道:“皇上,朝堂上济济多士,赏罚不可独行,卫先生,霍先生良将之材,不可不列于朝堂。”刘彻道:“汲爱卿所言极是。卫先生听封。”卫青跪下道:“皇上,草民无尺寸之功,不敢领封。”刘彻道:“先生眼下虽是无功,以先生之才,何愁不立功名。赐爵烈侯,封五千户,赐金五百万,甲第一座。”卫青谢恩道:“谢皇上。”重新坐回锦墩。
刘彻道:“三弟听封。”霍去病跪下听封。刘彻道:“赐爵冠军侯,封五千户,赐金五百万,甲第一座。”霍去病道:“大哥,破灭匈奴,小弟所愿,匈奴不灭,胡以家为?请大哥收回成命。”刘彻道:“好一个‘匈奴不灭,胡以家为’。好,就不赐甲第。”霍去病道:“谢皇上。”谢恩毕,坐回锦墩。霍去病的“匈奴不灭,胡以家为”一语,至此成为千古名言,激励多少英雄豪杰。
刘彻道:“自即日起,设大司马位,冠将军名号,主兵事,金印紫绶,禄比丞相。卫先生和三弟同列大司马位,主理兵事。”卫霍二人谢恩。公孙贺,公孙敖等人均有官爵,赏赐从丰,受卫霍二人调度。
刘彻道:“董先生通《春秋》,明圣王之道,晓夫子之意,为博士。”董仲舒谢恩道:“谢皇上。”刘彻道:“司马子长,封郎中,掌天官,著史记。”司马迁生平所愿,著史记,传圣王迹,要是掌管天官,宫中藏书可尽阅,成史自是不在话下,大喜,谢恩道:“谢皇上。”自此后,司马迁致力于撰史,终成《史记》,传于后世。
玄真道长和薛道衡世外高人,不愿受封,刘彻也不勉强,赐玄真道长道袍一袭。赐薛道衡宫中医书医方,珍贵药材无算,薛道衡好医术,得宫中医书医方,珍贵药材,欢喜无限。赐薛琳金银首饰。
升赏毕,刘彻道:“《诗》云:‘济济多士,爰成大功’,我朝人才济济,我朝必昌。自明日起,赐宴三日,大餔天下七日。”群臣道:“皇上圣明。”刘彻站起身来,道:“退朝。”带着卫霍,董仲舒,任是非,玄真道长,薛道衡,薛琳,公孙贺等人和公孙弘,陈伦,朱买臣,张汤,赵禹,主父偃,汲黯等顾命大臣,走出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