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孚林打嘴仗的辉煌战绩,在徽州一府六县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在这扬州,哪怕汪道贯曾经帮他免费做了一次广告,可毕竟他老爹汪道蕴那性格摆在那里,所以很多人都是将信将疑。△↗,.&乐&文&小说 虽说谢老安人和汪道缦与他打过一次交道,有所见识和了解,可今天真的见他火力全开,他们还是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至于被他们说动的另外两房当家,那就是惊叹之余大感解气了。
汪道旻被讥嘲得两眼发黑,再见长子哑口无言,次子干脆就躲在人后不做声了,他简直想要破口大骂这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可现如今敌人都逼到家门口了,他就算再气也不能表现出窝里斗的架势,因此只能咬紧牙关当成没听见汪孚林的话。
既然撕破脸,汪道旻说话也立刻肆无忌惮了起来。他冷笑着往居中主位上一坐,轻蔑不屑地说道:“好,好,各位既然全都来了,口口声声都是我的错,想要逼我下台,可刚刚汪孚林也说了,松明山汪氏这生意总共是七房合股,你们五家想要为所欲为,那也是休想长房的昆大哥不点头,你们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成事,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伯父南明先生自然是同意的。”汪孚林不等汪道旻继续贬损其他人,他便似笑非笑地插嘴道,“好教四老爷得知,自从南明先生前年抚治郧阳开始。他就把在外代表松明山汪氏的权责交托给了我,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代他做主的。”
“狂妄,口说无凭”
面对汪道旻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目光,汪孚林却从从容容地说:“四老爷回头若是不满,自然可以找伯父和两位叔父对质,但现如今,你可以问问各房当家长辈。是否相信我可以代表伯父南明先生。”
谢老安人自然不想今天好端端的逼宫节外生枝。当下毫不迟疑地说:“上次仲淹来扬州时,便曾经说南明对孚林这个侄儿很是看重,出仕在外期间,一直都是让其打理松明山汪氏的外务,今天他代表南明自是不错。”
“我也相信。”汪道缦当即附和道,“谁不知道孚林是松明山汪氏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子弟”
有两人打头,剩下两位当家自也点头表示认可。这时候,不等汪道旻继续鬼扯找借口,汪孚林便泰然自若地说道:“所以。今天可以说是七房当家全数到齐,而且历年的账本也已经全都捋清楚了。这七八年来,七房所得分红,除却我爹自愿放弃的那一份。长房所得尚还勉强能和从前持平,其余各房全都不足最初的五分之一。虽说能者多得,四老爷打理盐业辛苦,多分一两成也算应该,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七房的产业当成自己一家的”
汪道旻眼见外间有几个浑身湿透的仆人搬了一口油衣包裹的箱子进来,一层一层解开之后打开箱盖,恰是满满当当的账本。他忍不住死死抓住扶手,整个人都要僵硬了。当此之际,倘若他还没意识到下头的亲信掌柜中有人背叛了自己,那他也白白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
走上前去随手在箱子里抽出一本,转身递给了坐在上手的汪道缦,汪孚林便拍了拍手道:“所以,今天除却四老爷之外,我们六房已经达成了一致,从今往后,还请四老爷退出盐业经营,好好颐养天年。松明山汪氏这点基业,日后由七房九老爷执掌日常事宜,每年各房推一人监理,以免再有这等独断专行之事至于这次四老爷你先勾结晋商和江右商人,又引淮北商人想要掺和淮南行销,更是在堆栈折进去了一大笔,那可对不住了。”
他微微一顿,沉声说道:“这些年你既然吞进去了大笔红利,此次就麻烦全都吐出来”
“竖子,你敢”
汪道旻终于再也扛不住,骂出这四个字后,他顿时仰面就倒,这时候,他的长子和次子方才一下子慌了手脚,一个忙不迭扶着父亲,另一个眼露凶光,捋起袖子就想上来教训汪孚林,可看到外间呼啦啦涌进来十几个人,此人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此时此刻,汪孚林方才对谢老安人微微颔首,这位今天到场的唯一女性,却也是辈分最高的老妇人少不得带头站起身来。
“四郎这么多年来只顾四房,不顾其他各房的利益,大家都是忍无可忍,此次公议如此,老婆子我自然是下定决心。现如今所有城中盐行,所有掌柜伙计,以及堆栈那边,我们都已经派人去接管了,就请四郎好好养病,其他的安安心心不要管。”
谢老安人带头,其他人一一起身,继而在刚刚涌进大厅的那些人护持下,上了肩舆离开。走在最后的汪孚林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大厅,心里突然想起了为当年旧债在外一躲就是很多年的汪道蕴。虽说他现在对这位老爹也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可也忍不住很想让其看一看当初的罪魁祸首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