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漪的心口正隐隐作痛,他没有过多的思量顾怜的突发奇想,说道:“都是男人睡外侧,哪能让女人来?”
“我就是想。”顾怜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央求。
墨漪只好笑说:“那就依涟儿了。”
顾怜欢喜的笑了笑,让出位置,让墨漪去了里侧。烛火熄灭,屋中所剩下的光亮就只有从窗棱中透进来的月光,在地上洒下一层薄薄的霜华。
顾怜背对着墨漪,强撑着眼睛,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睡着。她撑着、撑着,默数着时间的流逝,不知道撑了多久,直到她确定墨漪已经熟睡了,才小心翼翼的爬下床。
原本墨漪睡觉是很轻的,极容易醒来,但自从他的心脏状况恶化,每每入睡后就睡得很沉。他曾和顾怜说,估计有朝一日就会在梦里死过去,顾怜哽咽着摇头,不愿听见这样不吉利的话。
眼下顾怜蹑手蹑脚的行到书架旁,把那几本医书抱出来,小心的推开窗,送到窗外,接着又关好窗子,推门出屋,在屋外借着月光,仔细的读着这些文字晦涩的旧书。 也不知翻过了多少页,顾怜揉着脑仁,不断的思考着,终于发现了点什么。这书中说,心脏受损是可以养护的,主要需要的草药,书中也列出来了。顾怜仔细的想了想,这些草药岐山里应该都是有的,
她撕下了这几页放进衣襟里,决定按照书中记载的草药生长习性,连夜去找齐那些草药。
在屋外的角落寻了个背篓,顾怜轻声的离去,单薄的身子被月光拖下长长的影子,渐渐的走远。
早春的岐山很冷,在夜里尤为冰凉。一阵春雨,就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悄然无声的到来,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棱上,润泽的水汽带着刺骨的凉气,将墨漪冻得醒来。
打了个寒颤,他捂着疼痛的心口,信手朝着身边摸了摸。身旁的空荡和已经冷却的褥子,令墨漪瞬间清醒,连忙坐了起来。
“涟儿?”他赶紧冲向门口。
推开屋门的时候,外头瓢泼的春雨迎面洒在墨漪的脸上,雨水接触到肌肤的刹那,晕开森森凉意。墨漪本能的打了个激灵,神色在扑面的雨水中变的越来越差。
涟儿呢?
她是跑去哪里了?
顾不上瓢泼的雨水,墨漪朝着屋外冲出几步,没有看见顾怜的身影,反倒看见了被放在窗户下面的几本老旧的书。 这些书因着有窗棱的遮挡,没有湿的太多。墨漪连忙过去,捡起了书,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内中竟有几页被撕掉了。泛着书香味的纸间,还残留着山茶胭脂的味道,这是顾怜身上的香味,墨漪再清楚不
过了。
手抖了抖,医书被猛地丢落在地,月光将墨漪眼底的狠戾之色照的一清二楚,他就立在清寒的冷光里,透过瓢泼的水色望着远处。
“涟儿,谁给你的胆子……你这样的身体也敢夜里出去采药,你是不想活了吗!”
撑起一把油纸伞,折了件干衣服塞进怀里,墨漪寻了去。
隆隆的春雷声,令这岐山的夜晚充满了不安,大雨造就满山的泥泞。顾怜背着篓子,从低洼的谷地艰难的往上爬,山壁本来就陡峭,又因着湿滑,她跌落了好几次,又努力的继续往上爬。
身子很疲惫,水雾将顾怜缭绕在其中,雨点砸在身上像是石头砸下一般的疼。冰冷尽湿的衣服贴合在娇躯上,顾怜喘息着、艰难的攀爬。
“涟儿!涟儿!”
墨漪循着山路找了过来,溅起的泥泞弄脏了他衣袍上的墨蝶。雨声太大,隐约间好像听见了摩擦的声响,可墨漪无法辨别那是什么声音。
他心急火燎的继续寻着。
“哥……”一声微弱的呼唤,令墨漪怔住,急忙望去。
隔着漫天雨色,他吃惊的看着从谷底爬上来的女子。她是涟儿,是的,可这样狼狈不堪的涟儿,他还是第一次见。
她被雨水浇透了,从睫毛上流下的雨水,如泪水般滚落香腮。苍白的脸,发乌的唇,被雨水淋得净透的娇颜,还有那明明已经疲惫到极点却因望见他而生出神采的眸子……
顾怜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手中攥着一株草药,她喘息着呢喃:“我给你找全了草药,都在背篓里……”
墨漪的身子震了震,油纸伞轰然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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