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撑起上身时,看见墨漪的刀子再度推移,血肉模糊间,那刀子白亮的像是块冰,冷的无情蚀骨。
又一团模糊的血肉,落进铜盆子里,教百里九歌惊得浑身发颤。
她歇斯底里的喊道:“墨漪,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法,那颗红色的药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百里九歌爬到桌子旁,捏住那颗药丸,嗤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毁了这颗药,墨漪,我说到做到!”
墨漪神色微变,这瞬间的惊异,使得心口的伤被扯到,一阵更为尖锐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痛苦的连连喘息,冷汗自鬓角滴下。
“弟妹,你倒是逼得紧……”墨漪终是无奈的说:“这的确是寒蝉的另一个法子,她炼的这颗红色药丸,是给涟儿的……”
“给顾怜的?顾怜吃了这个就能解除连心蛊?那你怎么不给她?”
“哪有这么简单……”墨漪扯开一道自嘲的笑意,“这颗红色药丸是用蛊虫炼的,需要引子才能起效……”
“引子是什么,我去找!”
墨漪的笑容变得复杂,“弟妹,引子是……是我……”
百里九歌身子一震。
“或者说,引子是……与她感同身受的男人……”
百里九歌愕然的僵住了,此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墨漪要选择挖心的方法,他宁可把痛苦一个人都揽了,也不愿为难顾怜……
门在这时突然被推开,推门的人因着过于震惊,门板发出剧烈的声响,顾怜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屋里。
“顾、顾怜?”百里九歌着急了,顾怜跑过来,事情可就乱了!
百里九歌下意识的扶住桌角,想要站起身,然而顾怜只僵了一瞬,倾而便失色的扑向墨漪。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顾怜死死揪住墨漪的匕首,想要拿掉,僵持的时候顾怜的眼泪淌下,她看不清眼前人伤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她一定要把那支匕首夺下。
她终于夺下了,将匕首拼命的甩远,慌忙中,铜盆子也被撞开,铜盆翻倒了,里面的血肉洒了出来。顾怜不敢去看,奋力的扯开墨漪的衣服,哭着喊道:“九歌、九歌……去拿药,快点……”
“噢……好!”百里九歌捂着小腹爬起来,在柜子里翻了会儿,终于翻到了伤药和纱布。
她连忙过来将东西递给顾怜,顾怜抹了把眼泪,赶紧给墨漪上药。
墨漪本已因剧痛而虚弱,想要阻止顾怜也提不上力气,这会儿白色的药粉沾在伤处,尖锐的痛令他仿佛被雷电直击头顶,疼的几乎要晕过去。
他抓住顾怜的手,斥道:“涟儿……你做什么……是教我的血都白流了?弟妹,把匕首拿来!”
“我……”百里九歌定定道:“我听顾怜的,不能让你这么自伤下去!”她说着就拽住墨漪的手,“你别挣扎了,让顾怜给你包扎好!”
“弟妹……”墨漪无可奈何,“你们两个,就算是出于亲戚道义……也舍得让我半途而废?”
“墨漪,你别说话了。”百里九歌劝道:“要是这会儿墨漓在,他也会和我们做一样的事。我们都是一家人,从一开始就不舍得你这样自伤!”
顾怜是啜泣着的,她不断的眨眼,让自己能看得清眼前,只能看到沾了伤药的伤处血肉模糊,凹陷下去的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顾怜强迫自己直视,用纱布小心的包扎缠好。缠上一层,瞬间被染红;再缠一层,又是红色……
这样的颜色刺痛着顾怜的心,她一层一层的缠上纱布,直到纱布用尽,她在瘫软颤抖的打结。
结松了,顾怜崩溃的掩面而泣。
百里九歌连忙抢过纱布,将这个结系好,缠得严实了,才抬起袖子按了按心口。
“顾怜。”她揽过顾怜的双肩,“你……你还好吧?”
墨漪无力道:“弟妹,把涟儿送回房间。”
听言,顾怜恍然一怔,接着便挣扎着推开百里九歌,凄声喊道:“我不回去,你是不是要把我和九歌支开,趁着我们出了屋子,再继续挖心?”
百里九歌神经一紧,拉住顾怜的手,说:“墨漪,我扶你去休息,你好好调息养伤,不许再动挖心的念头。我和顾怜今晚轮流看着你,要是还不听话,我就把玉衡也叫醒,让她过来。” 墨漪叹道:“弟妹,在我亲手把连心蛊下到涟儿身上时,就决定,只要寻到办法,便一定要亲手解蛊……今日你见不得我挖心,他日,当涟儿疼得没命时,不就晚了?不能再将把柄留在蒙面人手里了……
”
“墨漪……”百里九歌无言以对。
顾怜却笑了,这是一道苍凉到骨子里的笑,明明是娇软如桃的姿态,可百里九歌看到的只有空洞、无奈和认命。
“哥。”顾怜惨笑道:“刚才你和九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寒蝉姑娘留下的那颗红色的药……” 谁也没来得及阻止顾怜,她猛然抢过桌上的红色药丸,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