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样的形势,却……
墨漓缓缓眯眼,将眸底的一切色泽尽数化为两汪深潭。这些年他早已练就波澜不惊的本事,可今日,才知压住心头的这股情绪是多么困难。
然,他必须保持理性,安然破解今日这一劫。
宽袖下,银色的细线悄然飞出,在夜色的掩映下如一张细密的天罗地网……
他万般柔情的唤着:“九歌,再坚持一会儿,会没事的。”
“墨漓……”她痴痴喃喃,此一刻多想坠在那两汪如蛊的眸中,再也不要醒来。
可她不能。
她还要坚持着度过这次的劫难,让洛章华得到应有的报应!
时间似过去了好久,久到洛章华开口提醒了:“宸王殿下怎么还不选择呢,一盏茶的时间要是还确定不下来,那就干脆都坠亡好了。”
冷意乍如雷鸣,滚滚袭过殷浩宸的心底,所过之处痛不欲生。
他望着百里九歌,望着吴念念,再凝视着百里九歌的小腹,像是在躲避着谁的视线,别过目光。
“本王选……”
声音颤抖着,在濒临破碎之刻,近乎绝望的吼出那个名字。
“九歌!”
音落了,风声、人语,万籁俱寂。
寒凉的大刀无情的斩落线绳,这瞬间,殷浩宸仿佛在吴念念脸上看到了极致的绝望。
她在哭?还是在和他说什么?殷浩宸看不清,甚至痛苦愧疚的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直到那朵纤尘不染的雪莲,如星子般陨落,吴念念被吞噬在黑暗中的一瞬间,殷浩宸的一颗心也沉沉落进深渊。
他本能的要喊出吴念念的名字,可是声音到了嗓子眼,冲出的却是残忍的血腥。他如垂死的鹰般跪倒在地,低吼着狠狠槌向地面,一拳下去,满地泥泞。
他是罪人!
是他亲手杀了他的妻子!
可也就是在同时,两道身影电光火石间冲了过去。
仍沉浸在震惊中的百里九歌,只觉得眼前好像溅过血色,有男人的惨叫伴着刀子落地的声音,然后是银亮的细线在身边轻绕,刹那间将捆绑她的绳子割断。
她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墨漓!”
劫后余生的情绪让百里九歌死死抱住墨漓的颈子,复又连忙望去,只见那两个黑衣人已经死在了命凝十线之下,而月如初手持匕首,就抵在洛章华的脖子上!
“皇后娘娘!”那些禁卫军连忙冲来,将洛章华团团围住。
洛章华没想到那两个黑衣人这么快就死了,她开始恐惧,可怜巴巴道:“你们不要杀我,宸王妃不是我害的啊……”赶紧指向崩溃在地的殷浩宸,“明明是他,是宸王殿下自己不要王妃的!”
可知这话语如在殷浩宸鲜血淋漓的心口,再撒上一把盐,那刀雕般的脸孔凝成了言语无法形容的悲怆,殷浩宸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
百里九歌亦是说不出话,她盯着殷浩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九歌,别激动。”温柔的声音拂过耳畔,总如有着神力一般能安定百里九歌的心。
墨漓抬眼,望向洛章华,温柔顷刻变作风雪,“章华翁主,你当真以为,这番举措能够成功?”
洛章华愕然。
墨漓冷道:“今日在下留你不得,便让你能死个明白。”望向断崖的方向,“御影!”
黑暗中陡然飘出了矫健而鬼魅般的人影,黑沉沉的披风下还罩着一个娇小的人。御影竟是抱着吴念念,从悬崖下跃了回来。
当看见吴念念时,除却墨漓,众人全都僵了。
“她、她……”洛章华震惊的说不好话,“她怎么可能又……”
墨漓冷道:“兵不厌诈,对待如翁主这般丧尽天良之人,在下又何需光明正大?”
洛章华骇然:“周世子,你方才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吗……”他轻轻的放下百里九歌,小心翼翼,旋即宽袖一展,露出半截小臂,那修长指间一收,密密麻麻的银线从吴念念的身上被收回到袖中。
“章华翁主现在明白了?在你砍落宸王妃之前,在下就已借了崖下生出的树木,布成罗网。所以,宸王妃没有坠入深渊之中,而是坠在罗网之上。而御影,早已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等候在罗网旁了。”
墨漓徐徐靠近,禁卫军们在月如初的眼神暗示下纷纷退开,只留得月如初以刀挟住洛章华,而墨漓,就停在洛章华身前两尺之外。
“章华翁主,在下既是人称‘司命’,那么今日,便司你亡于此时!”
银亮的线从袖下探出,墨漓冷绝的脸上,再无半分礼遇。
然而,空气中乍然多出来的一种邪恶气息,令墨漓心有所感,当即收了线,一手扯了月如初的手腕,急速后退。
两人瞬时飞离,而方才立足的位置,竟是出现了一把银月弯刀,横插在地。
那弯刀,百里九歌曾见过的,当场就辨认出了来人,惊道:“廖昔萤?!”那无耻之徒竟还敢来? 夜色掩藏了廖昔萤的身影,不知道她在哪里,只闻得邪恶的声音:“洛章华,原来你管我要了改变体温的蛊虫,是为了装成极阳之女去捣乱的啊。连我都后悔了上次不该和他们叫板的,你居然这么大胆
子,七花谷的人是能随便惹的吗?”
无情的叹了叹:“洛章华,你也太笨了,一点都不好玩。”
这最后一句吓得洛章华腿都软了,身为廖昔萤的手下,有一件事她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就是廖昔萤一旦说哪个手下不好玩了,便是要亲自裁决了那人!
不等洛章华开口,一只红色的蛊虫钻进了她的体内,剧痛顿时夺走了洛章华的所有神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翠微山。
她怎也想不到,蛊灵君大人竟然拿贪吃蛊来杀她!她不想受这样的折磨啊!
接下来的一幕惨绝人寰,但墨漓温柔的手挡住了百里九歌的眼睛。那被蛊虫从里到外一点点吃成皮的残忍场景,会影响到她的情绪,也会影响到她腹中的胎儿。
他甚至用温柔的耳语,去盖过洛章华无孔不入的惨叫:“九歌,这样的事,从前我没能替你捂住双眼,今日,是绝不会让你再看半分了。”
“我没事。”她应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一次是洛章华遭了报应,下一次,便是廖昔萤。”
惨叫声终是如裂帛一般,停了。
银线出手,将那只钻出来的贪吃蛊斩作两半,连同洛章华的人皮一起打入断崖之下。
簌簌残风里,廖昔萤的声音渐渐远去:“你们是找不到极阳之女的,因为连我们阴阳家的人,都不知道极阳之女是谁……”
这样残酷的提醒,将百里九歌的肝肠寸寸撕扯。心里又如何不知道,在列国中寻找那一人,只如大海捞针,希望何其渺茫,那是几乎不可能办成的事,可自己仍还想要乐观的坚持着。
有没有想过,或许,极阳之女真的只是个传说,事实上并没有这个人?!
不,不会的。 她要坚定信念,唯有坚定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