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远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双无辜又纯良还很可怜的眼睛,那双带他堕入地狱的眼睛,透着暗夜的鬼魅,又会蛊惑人心,更惹人垂怜!
如今这双眼睛就在面前笑意盈盈,弯弯的,像是天边的月亮,很好看。可他看见的,只有难堪二字。
是的,他好难堪。
如果问他那天为什么要和林烟上床,宁则远大概只能归结于四个字,鬼迷心窍!
无法解释,无从说起,只有鬼迷心窍!
他那样自律的一个人,在那天夜里,只想循着内心的邪恶堕落一晚,狠狠放纵一次。因为那通越洋电话中,秦嫣突然说,阿则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们接吻了……
所以,他忽然也想知道接吻是什么滋味……
事后,宁则远虽有些后悔,可他不是一个不愿负责的人。但是,当他洗完澡出来,发现床上那个女人悄无声息走掉的时候,宁则远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被人嫖了……
得知这个真相,他又觉得可笑。
他自甘堕入地狱,可送他一程的那个人却一走了之……
那种自我厌恶,对于有洁癖的他而言,实在是一种毁灭!
他恨透了,恨极了,却又无计可施……
这大概是上苍对他的惩罚,惩罚他喜欢上母亲仇人的女儿,又和一个作风轻佻的女人上床,还被当成别人的替身,好可悲!
停车场里,宁则远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在前面,面色冷峻,步履匆匆。林烟慢吞吞跟在后面。林烟知道他不高兴了,这人的不悦、不耐烦、不痛快表现的那样明显,也许自己真的不该再作弄他,应该要多收敛一点……
林烟想是不是该跟他道个歉,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迎面过来——
沈沉舟!
林烟怔住,转而又害怕起来。她最怕这种旧爱新欢重逢的狗血场景,所以,林烟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决定——
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
“宁先生,你好。”沈沉舟微笑。
宁则远颔首:“你好。”
看着宁则远提着这些东西,沈沉舟心底有些诧异,脸上却笑:“一个人来的?”
宁则远偏头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一眼。
可后面哪儿还有林烟的身影?
冷冽沉峻的眼底越发晦暗不明,心底怒意明明灭灭地烧着,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漠地说:“抱歉,先走了。”
沈沉舟看着他愠着薄怒的背影,微微蹙眉,又看了看前面,阔步离开。
林烟在柱子后面静静躲了许久,直到宁则远的车停到外面,她才慢慢走出去。
车窗放下来,露出一张冷若寒霜的英俊的脸。他的脸色太冷,视线太过凌厉,以至于林烟有些害怕。她没有动,只是静静望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宁则远冷冷瞥了她一眼,猛踩油门,轰的一声,走了。
林烟独自一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停车场,茫然四顾,正不知该去哪儿的时候,那人的车又退回来,依旧停在那个位置……他不说话,只是安静等着,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除了疏离,还是疏离。
手指紧紧握住背包,林烟打开车门,坐上去。
她动了动嘴角,那人却只是盯着前面,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漠然与冷冽,砌出一道隔绝的墙。林烟吞下要说的话,默默系好安全带。她知道宁则远从来都是一个讲究风度的人,所以就算再讨厌她,也不会让女士单独在外面……
回家路上,宁则远开车的速度极快,快到林烟的心都险些要跳出来,可她不敢说什么,只死死攥紧安全带,直直望着前面。直到拐进小区,她才默默松了口气。
下车,宁则远依旧提着东西,面容沉峻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挺拔的身形落下笔直的剪影。这道阴影在他的脚边,像是积蓄着某种阴暗,有些可怕。林烟垂着头,默默跟在后面,她好像又做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两人回到家,宁则远开门,再顺手去开灯,结果——没电!
他低低咒骂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
砰地一声,林烟吓了一跳。
夜色清冷,照不进来,屋里有些暗,等眼睛渐渐适应了,林烟才看见地上的两袋东西。另一边,宁则远正在给物业打电话,口吻很不好,从他嘴里听见“该死”二字想来是怒气到了极限。林烟尴尬地站在旁边,看他挂完电话,又焦躁地在客厅走来走去。
朦胧中,他的眉眼并不清晰,身影修长又挺拔,气势骇人,与平常自持冷静的他很不一样。
宁则远这个样子,林烟莫名害怕。她慢慢走过去,到他身边,问:“则远,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每个字都是女人的温柔与体贴,只有细微之处透着些颤抖。
宁则远止住身形,低低垂眸望过去。黑暗里,林烟那双眼睛好亮,亮的像是一簇烟火,又像是一盏明灯,亮的他心里那团无处发泄的愤懑乱窜,亮的他失去了理智,他忍到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只想寻一个出口……
宁则远痛苦扶额,斜飞入鬓的长眉微蹙,他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很薄,又很凉,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还有属于他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