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寒之气充满了天地间,整座渔村几乎成了水晶城堡。一排几十个身穿银灰色盔甲的武士站在海边。他们纷纷将掌心向前,掌心发出一片片雪花,瞬间凝结成冰,封堵着出村的路。在他们中间,一个个头不高、留着小胡子的老者倒背双手,得意地望着村子。
此时,渔民们慌成了一团。在靠近海滩的一户人家里,正有一个俊朗帅气的少年在朝外探视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如星辰般闪着狡黠的光芒。身后,一个中年妇人将手中的粉红裙子套在他的身上,说:“天杀的雪族,又来抓兵丁了。”
转眼间,少年变成了一个俊秀的姑娘。
村民们被寒气逼出了村子,在海滩上站成几排。中年妇人紧紧地抓着少年的手,生怕他被那些穿着银灰色盔甲的兵士带走。
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做了一个手势,雪片渐少。他走了上来,扫着渔村的人。
“各位,我雪奴又回来了。”他似乎想和渔民们打声招呼,回应的却是一双双愤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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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称雪奴的人脸色微微一沉,缓缓地抬起手臂,突然朝几丈外的海水拍了一拍,只见靠岸的海水突然结成了冰。
“不想变成冰人的,乖乖地把你们的儿子交出来。”雪奴扫视着村里的人。
一个面如重枣,身穿大红袍子的老者上前几步,抱拳说:“将军,我江海部落的适龄男丁都被您带走了啊,怎么又要抓人?”
雪奴看看他。淡淡地说:“江族长。你是不是觉得族民给雪族当差。很委屈啊?”
江族长苦笑一下,不敢搭腔。
比寒气还冰冷的目光,射在族民们的脸上。雪奴一个个地扫着眼前的族民。的确,在几百个族民中,除了妇女外,就是老人和孩子,几乎看不到一个青壮年男子。
人群中的少年按捺不住,眼珠子在滴溜溜地乱转着。
雪奴突然看到了他。走了上来。他的脚步带着一股煞气,似乎一走动,空气就要凝固在一起。走到少年面前两丈外,雪奴停下了,目光如刀刃一样在少年的脸上来回地划着。
少年浑身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说:“看什么看?”
雪奴冷冷地问:“我好想以前从没看到你这号人?”
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是你没带眼珠子。”
中年妇人见少年这样说话,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把少年拉到自己身后,对雪奴说着好话,告诉他。少年是自己的女儿,以前和爷爷住在一起。最近刚刚回来。
少年虽然穿了女装,但是浑身上下没一点女性的柔美。
雪奴有些怀疑,他又扫一眼其他的人,确信没有青壮年男子,有些遗憾地摆摆手:“收兵。”
几十个兵丁簇拥着他,转身便走。他们一走,寒气也像潮水一样退开。
少年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朝着雪奴的方向骂了一声。
雪奴原本在想着什么,他觉得刚才的少年哪里有些不对,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明白了,忽地转过身来,一挥手,呼啦一下,兵丁们重新将渔民包围了起来。
寒气再次在海滩上弥漫着。雪奴探手抓起,少年被他凌空吸了过来。他一把抓在少年的胸口上,怪笑一声:“好小子,敢欺瞒本人,带走。”
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孩扑了过来,和雪奴撕打着。女孩的年龄看上去比少年还要小一两岁,不过生得粉面桃腮,秀美绝伦。
“快把我表哥放下。”少女撕打着雪奴,把江族长吓得面无人色,赶紧上前将少女拉开,叫道:“江敏,你不要命了。”
那叫江敏的女孩叫道:“爹,表哥要被雪族的恶人带走了。”
江族长叹息一声,看他的表情,自然也不想让雪奴带走少年,但是,他似乎更加清楚冲撞雪奴的后果。
果然,雪奴提起手掌,冷冷地望向江敏。
少年大叫一声:“别伤我的族人,要不然,我宁可咬断舌头,小爷跟你去就是了。”
雪奴慢慢地放下手掌,摆摆手,众兵丁押着少年撤离了渔村。
在离开渔村十几里处,有一个古潭。
潭水似乎受到了一行人的影响,在缓缓地旋动着。
一股诡异的气息从潭中向外散发着。雪奴突然摆了一下手,低声说:“噤声,卧倒。”
兵士们在古潭边埋伏了下来。雪奴定睛望着潭水。
少年也奇怪地看着潭水,心说:没想到古潭有些怪异,好想有人在用巨大的棍子搅动似的。
古潭在咕咕地冒着热气,很快,潭水像滚开的沸水。忽然间,一片金光从古潭中泛出。金光越来越多,越来越高,金光中出现一个掌心可握的蟾蜍。那蟾蜍除了肚皮,浑身都是赤金色的,在金光中纵身一跃,到了潭边。
少年看到雪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盐罐大小的方鼎。他将方鼎的口朝着金蟾,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
少年看得清晰,方鼎中缭绕着一层烟雾。那烟雾渐渐靠近了金蟾。金蟾像迷失了一般,一小步一小步地朝方鼎跳来。
少年虽然不知道方鼎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猜得出,雪奴要用手中的方鼎把金蟾抓住。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他,联想到自己,觉得面前的金蟾和他一样的命运,忍不住叫道:“危险,到这里来。”
他一出声,金蟾就像醉酒后清醒过来的一样,猛然朝后一跳。
雪奴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双手一招,已经在金蟾的退路上布了一层寒气。金蟾在寒气的逼迫下,再次朝前跳动。
少年抓起一块石头朝方鼎砸去。虽然他的准头不够,却将方鼎中吐出的烟雾砸得乱了一乱。金蟾斜刺里一跳。居然朝少年扑来。
雪奴恼怒少年。一掌朝他打来。少年惨叫一声。就在他嘴巴大张的时候。金蟾居然落入了他的口中。
雪奴刚才那一掌,并没想要他的命,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见状飞身朝少年扑来。少年吞下了金蟾,猛然一呆,又见雪奴扑了过来,吓得滚身就跑,却没想到身在兵士中间。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般,双脚哪里听使唤,刚一动,就栽了下去,趴在了路上。
虽然摔了一跤,却毫无疼痛的感觉。因为感觉已经被冻麻了。
雪奴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少年头一低,撞在雪奴的胸上。这一下雪奴毫无防备,被撞得倒退了几步,一脸的怒意。把手掌扬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暖流。准确地说是一片红光。
红光中。一声娇叱从半空抛下来。声音未落,一个纤细的影子从空中飞掠而至。
兵士们像菊花一样,朝左右翻开,纷纷地倒在地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热量铺满周围,少年如沐春风一般,浑身的血脉畅流着。他惊讶地抬头望着,但见衣袂飘逸,裙带飞扬,一个红衣少女已经和雪奴打在了一起。
那少女一张红润的鹅蛋脸上,菱角小嘴微微地抿着,皓腕挥动间,掌心吐出一团团的火光,将雪奴团团围住。
虽然身处险地,少年却瞪大了眼睛,以为遇到了仙女。
红裳少女的年龄和江敏相仿,虽然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却有着一身的玄功,盈握的腰肢轻轻扭动,娇躯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周围便生出一片火光,雪奴的手下纷纷逃避。
“呵呵,雪奴,你的飞雪掌也不过如此。”红裳少女不但人美如仙女,声音也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动听之极。
听到少女的声音,少年几乎像饮了一坛子美酒,浑身飘飘然,有一股要醉倒的感觉。
雪奴气得哇哇大叫:“红裳,你花族的人也要和雪族作对吗?”
那被称为红裳的少女咯咯笑道:“听说雪族在大肆地抓捕兵丁,既然人家是一个姑娘,就送给花族一个人情吧。”
说着,她左手朝少年晃了晃。少年但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身不由己地离地而起,朝红裳飞去。待两个人即将撞在一起时,红裳突然一探手,握住他的手腕,纵身而起,留下一串笑声,如红云一片远去了。
金蟾落入少年的口中,就化作了一股炽热的能量。
红裳拉着少年飞奔,一开始觉得他身上还有些冰凉,接着,感觉他身上渐渐地温暖了,还以为是自己的玄功所至。又过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子像靠在火炉上一样,不由得转头望向他。
“怪了,我修炼了十年的火焰掌,也远远达不到这种热量,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少年,浑身炽热,满脸火红,两只眼睛闪烁着火光,连吐出的气息也充满了热浪。
“我……我吃了一只蟾蜍,快帮我。”说着,他使劲地抠着自己的嘴巴。
红裳呆呆地说:“难道你把千年金蟾给吞了?”
少年点着头说:“我不知道,反正是一只浑身赤红的蟾蜍。”
红裳眉头轻轻地皱着,脚下加快,拽着他朝前飞奔着。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后,前面出现一座大山。山下是一片花丛,周围还有一片竹海。
竹林碧绿如浪,花丛赤红如火。
红裳穿花拂柳一般,在花丛林海中绕行着,似乎脚下在走着什么阵法。花丛竹林在少年的眼中也如幻影一般,走马灯似地变化着景色。
不多时,突然眼前一片清晰,出现了一座宫殿。如同象牙一样,给人以圣洁的感觉。
红裳将少年拉到大厅中,扶在雕龙刻凤的椅子上,双手猛地撕开他胸口的衣服,突然呆住了。
“你……你是男人?”红裳惊呆地问。
少年已经神志昏迷,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在火炉中炙烤。他听到了红裳的声音,点点头。
红裳看看他赤红的身子。叹道:“千年金蟾怎是普通人可以吞服的。即便修炼玄功的高人。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来尝试。”
少年眼里像喷火一样,身子滚烫难耐,从椅子上载了下来,在地上翻滚着,呻吟着。
红裳皱着眉头问:“我帮不了你,真的无法帮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通知你的家人。”
红裳的话意非常明白,就是问他有什么遗言没有,她可以帮他传一下话。
“楚皓。”
少年说出这三个字后,大叫一声,就觉得浑身要炸开了一般,昏迷了过去。
楚皓的意识在慢慢复楚。
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后来,渐渐地连成了一片。
那简直如同重生般艰难,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渐渐地。他才有了记忆,有了知觉。有了疼感。他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四肢根本就无法挪动,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只有无边的热浪,在包围着自己,像要将他蒸煮了一般。在汹涌的热浪中,也有一条水龙在游动着。
楚皓生在海边,他对水和龙有着特殊的情感。那一刻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求生的意念在不断地滋生着。正是由于这个意念,他的意识跟随着那条水龙在缓缓地移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感觉到那条水龙在按照一种神奇的阵法移动,就像自己乍进入花宫时一样。
渐渐地,他有了听觉。耳中传来丝丝的如长虫在地面树叶上拖动的声音。声音来自于头顶,在按照一种怪异的方位移动着。
楚皓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他已经清晰地感到,身体中寸断的脉络在愈合着。
“红裳,还不交出那个臭小子吗?”
“呵呵,你有本事穿过九宫阵的话,自己来抓他就是了。”
红裳和雪奴的声音,传到耳边,虽然有些沉闷,却也清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地下。
他手一伸。意外地发现,手臂可以动了。
然而触手处四下里都是厚厚的木板。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不好,红裳一定以为自己死了,她把我埋在了地下。
楚皓想起身,却无法突破木板,更加不能冲出土层。
耳中雪奴的怒喝声不断传来,大地在轰隆隆地震动着,显然他已经震动到极点,正在乱打着。似乎有一种潜在的无形力量,在阵势的发动下,自然而然地旋转着。那就是楚皓一开始感觉到的长龙。龙在上面游动,隐隐带起的一股旋转力,不但愈合了楚皓寸断的血脉,还带动了他体内的血液,也在流动着。
其实,这不是真正的长龙,而是九宫阵的旋转力量。
如果不是楚皓巧遇到红裳,又如果不是红裳将她埋藏在花族的花丛竹林下,又如果不是雪奴带人前来,引发了九宫阵。那么,楚皓就死在了千年金蟾的真力下。
千年金蟾的赤阳真火,决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即便是修炼有玄功的人,也很难承受这浩浩荡荡的真力。
花族的九宫阵法是一种夺天地造化的奇术,正是它的辅助,才让楚皓保住了一命,不但逃离了死神,还将金蟾的千年真火化入了体内。
楚皓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但是,他知道雪奴正被困在九宫阵中。想起自己差点投入死神的怀抱,这一切应该拜雪奴所赐,因此,楚皓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把雪奴一撕两半。
然而接下来,楚皓突然感到胸口发闷,呼吸渐渐困难。
墓穴的空气越来越少。
楚皓四肢伸张着,想要推开木板。
头开始晕,接着是胀。意识在忽有忽无。糟了。楚皓知道,自己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接下来,他就要憋死在墓穴中。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楚皓四肢渐渐地缩在了一起。仿佛大地在向他挤压着。
就在意识要再次陷入昏迷的时候,楚皓感觉到浑身的真力要迸发了一般。他猛然大叫一声,双掌朝上一推。
轰地一声巨响,墓穴被楚皓的千年真力震开了。
衣服像碎片一样,随着砂石向四周散开。楚皓仅仅穿着一件短裤,浑身赤红。跳在空中。一对赤红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到在花丛中跌跌撞撞的雪奴。楚皓人在空中。下意识地朝雪奴双掌拍去。
虽然他此时拥有了千年真力,并不懂任何玄功套路,但是双掌齐出,也是威力巨大,只见两条火龙喷吐而出,奔向雪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