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万老爷子为何如此肯定王麻子就是放蛊咬伤高昂的人,反正瞧他这还不如娘们的渣渣战斗力,我是真心瞧不上的,若是,则简直丢尽了养蛊人的脸面(在这里纠正一点,其实普通的养蛊人因为常年受毒素的影响,身体其实很差,若无调养之法,便如同罗二妹这般常年病患、瘫痪在床的惨状,也有可能,跟身怀金蚕蛊的我是没法比的)。
我们袖手旁观,两人厮打了一会儿,那王麻子被抓得哇哇大叫,直骂泼妇,而脸上的白麻子倒是被抓脱了好多。正在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个老妇人,口中发出杀猪一样的大喊,然后冲到近前,跟高昂他娘拉扯成了一团。
这老妇人足足有五六十岁,一脸的皱纹,头发灰白,双手枯瘦如鹰爪,一边跟高昂他娘拉扯,一边大声哭泣着,说莫打我崽,莫打我崽……样子十分可怜。旁人见了,纷纷上前劝阻,而高昂他娘虽然恼恨王麻子的蛇蛊给自家孩子咬伤,但却也不是一个能对老人下手的婆娘,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往后面退去。
老妇人像保护小鸡的老母鸡,搂着王麻子,警惕地看着我们这一群人,悲伤地哭泣着,说你们这是做啥子?你们这是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吧?是要欺负我们老王家穷是吧?
说实话,看着这老妇人憔悴的面容和粗糙得可怕的双手,我心中不由得一软,又见她哭得极为伤心,更是心有戚戚然。而那王麻子则一脸戾气地瞧着我们,微眯的小眼里发出闪亮的光,如同细碎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每一个在场的人脸上,这怒火要能够量化,足以把我们给焚烧殆尽。
中年人跟这老妇人解释,说老婶子,你误会了,不是这样子的。他停顿了一下,指着被人搀扶的高昂,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她一一道来。
我注意到,当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老妇人虽然断然否认,但是却很奇怪地瞧了她儿子一眼。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我知道她显然知道这事情跟自家儿子是有关系的。而左右也都有精明之辈,自然也瞧得出来。只是王麻子脸色如古井,波澜不惊,仿佛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高昂母亲头脑的热度消退之后,又变得清醒许多,她竟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拉着老妇人的裤脚哭泣,说老婶子,我家高昂才十岁,他可是老高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要是就这样死去了,我可活不成了,他爹要回家来,可不得把我给打死啊……她哭得悲伤,老妇人脸上有不忍之色,然而望向自家儿子那狼狈模样的时候,又咬了咬牙,说你们都说是咱家王柱子害了高昂这孩子,那有啥子证据不?若没有,这没凭没据地往咱老王家泼脏水,是啷个道理?
见王柱子抵死不认,而老妇人又说得如此坚决,人类的天性向来都同情弱者,旁边凑热闹的人纷纷说些讨巧的好话,言下之意,倒是有些怨我们责怪错了人。万老爷子脸色转冷,死死地盯着王麻子,也不说话。他之所以在村中威望甚高,除了是万三爷的大哥,万家房族的长房外,本身处事也是极为公正,不偏不倚,才使得人人敬重,倘若没有证据便胡乱指责无辜,确实是会让他的名声受污。
像他这种一辈子自诩威名的人,最忌讳的,也就是这种事情。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越说越偏向了王麻子娘俩——王麻子这个人虽然懒得出奇,但是毕竟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恶事,旁人只觉得他是个不孝顺的懒汉子,但跟自己却没有半分关系。这场面闹哄哄的,我瞧着那万老爷子脸色难看,想着毕竟是万三爷的大哥,两家人也亲近,不如卖他一个好,我来出这个头,也好得让万三爷高看我一眼,尽心帮我治手。
如此寻思了一番之后,我隔着木门往房间里瞅,仔细地瞧着,甚至还上前两步,准备走进屋子里去。
我这一举动,一直捂着脸的王麻子立刻走过来拦住我,说干吗呢?怎么就往里面闯啊?
王麻子这竹竿儿一般的身材哪里能够拦住我,我直接把他的手甩开,大步踏进房内。蛊毒一道,自然是金蚕蛊最为擅长,寻找同类的事情,它简直是驾轻就熟。我走进房门之后,也不停留,直接往里间走,一直来到了昏暗的厨房里,举头瞧着房梁上吊着的一个竹篮子,看着它在一根绳子上面只晃悠。
我从门后找来一根扫帚,准备去将那竹篮给挑落下来,紧跟进来的王麻子脸色大变,伸手过来要拦我,我哪里会让他得手,用扫帚一挑,那竹篮就跌落下来。
竹篮一跌落,立刻从里面游出一根碧绿的细蛇,长度仅仅如同一根2b铅笔,一下子就朝我蹿来。
我不愿在这些人的面前将金蚕蛊给亮出来,转身朝外面跑去,王麻子伸手将那条细小的绿蛇给拾起,他实在恼恨揭穿了秘密的我,然后朝着我追来。跑出房子,没走几步,便看到王麻子僵直在门口没有动弹。我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瞧去,只见两个男人从路的对面慢慢地走过来,为首的那个,气势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