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话里带出了些许不耐的语气,这让蒋熙元有点生气,低着头沉着脸好一会儿没言语。夏初暗暗地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这上司怎么这脾性,跟个孩子似的,还得哄啊!
“大人,大人我错了。”夏初走到他跟前,屈身仰头去看蒋熙元的脸,“我态度不好,您就别跟我怄气了。”
蒋熙元瞧着夏初笑吟吟的模样,怔了一瞬,而后弯唇浅浅的一笑,拍了她额头一下,“行了,说正事吧。”
夏初直起身子来挠了挠额头,不知道蒋熙元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像生气又好像没生气,说高兴又绝对不是高兴。总之,怪怪的。
蒋熙元把夏初带到灶房旁边,指了指那垛柴禾,“这有柴禾,但我看了一圈院子里却没有斧子,我问过唐奎了,他说原本斧子是在灶房门口立着的,现在确实不见了。如果我没猜错,凶器应该就是斧子了。”
“嗯……,这个等验了尸体就知道了。斧子刃宽份量重,杨仵作肯定看得出来。”
“这不是重点。”
夏初半仰起头瞧他,笑道:“合辙说了半天不是重点。”
“正经一点!”蒋熙元清了清嗓子,道:“凶手用院子里的斧子杀人,说明凶手并不是有预谋的杀人,没有自己携带凶器。而且,凶手应该是个熟悉这里的人,他知道斧子放在哪。”
夏初唇角一弯刚要笑,便瞧见蒋熙元眯起眼睛瞟了她一眼,于是赶忙收敛了笑容,严肃认真地说道:“那倒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
“大人是富贵人,不知道这些干活的事儿情有可原。其实劈柴的斧子,不是放在柴堆上,就是放在灶房门后的,不难找,各家都差不多。”
蒋熙元郁闷地皱了下眉头,不情不愿地问:“为什么?”
“就像菜刀一般放在砧板旁边一个道理,方便。柴堆上方有挡雨的檐,斧子这东西铁头木把,最好也是避水的。有的家是放在灶房,是因为生火添柴时常常需要再加工一下,比如劈的更细一些。而放在灶房门后,则是因为那地方不会走路经过,也就不会因为不小心踢到而伤着脚了。”
“我白分析了?”
“没有没有。”夏初赶忙道,又眉目端肃,煞有介事地说:“大人分析的这两点,都是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蒋熙元嘴角向下撇了撇,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夏初憋不住笑出声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别这样,你命好没劈过柴,这事儿怪的了谁呢?”
正说着话,许陆便带着人来了。杨仵作让唐奎找了一些青蒿和草木灰来夹在棉布里,让大家都围着点口鼻。青蒿这东西有香气,而且有抗疟抗菌的作用,草木灰可以消毒。
围上棉布后,夏初交代了一些现场保存的注意事项,然后几人重新进了屋子。尸臭的味道主要是尸胺和腐胺,这种味道臭的十分刺激,不管怎么防护也还是能闻到,但好歹做了措施,多少还是比刚才从容了一些。
卧房里的血迹太多,夏初让郑琏把血迹的位置、大小和形状都记录下来,然后推着许陆跟杨仵作一起往柜子和樟木箱子的位置过去。
蒋熙元站在门口看着,扬手把口布系得更紧了一点,叫夏初:“夏初,你过来跟郑琏记录血迹吧,别漏掉什么蛛丝马迹的。”
夏初顿住脚回过头去。她确实不想去看尸体,眼下还什么都没见到呢,她已经开始有点反胃了,但不看尸体她又觉得不行,便有点踌躇地说:“可是……,尸体那边……”
“我过去。”蒋熙元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去,把夏初拉到身后,指了指郑琏,便去找杨仵作了。
在杨仵作打开箱子之前,许陆先把箱子和柜子细细地看了一遍,扬声对郑琏说:“吴哥,箱子上有血迹,大约四寸长三寸宽,看上去是手指和手掌抹的。”
“记下了。”郑琏回道。
许陆这才与杨仵作一道轻轻地将箱子的铜扣打开,将盖子掀了起来。盖子碰到墙上的时候,夏初站了起来,踮着脚往这边张望了一眼,“怎么样?”
许陆和杨仵作都回过头去,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衣服。”说完,许陆又弯腰把柜子门打开,还是说道:“柜子里也没有。”
“没有?”夏初快步走过来,往箱子里一探头,果然,里面就是一些整齐叠放的衣服。柜子里则是一些账册样子的东西。
屋里就是一张雕花床,一个柜子一个箱子,还有一张四方的小茶桌和两个月牙凳,再没有别的了。
夏初也顾不得害怕了,蹲到床边往下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她又掀起床褥来,抬开一块床板。床板下直接就能看到地上的青砖,也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