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母亲在这个家里是忌讳,但她小时候在村里偶尔还是会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旁人只当她还是个孩子,说话毫不避讳,却不知早熟的她已经多少听得懂他们的话。
她们说,她妈妈是那时候她们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结果却在大学毕业前抱了个孩子回来,还一口咬定说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外公怎么打她,她都不肯改口,却不愿意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们还说,她妈妈后来得了疯病,认不得人,却胜在长得漂亮,还有光棍愿意讨她妈妈做老婆。
再后来,不知怎么了,她被她妈妈丢在山上的坟场里,从那以后,她妈妈就消失了。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白筱从没向外婆求证过,这是她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母亲。
外婆的眼圈泛红,眼中有泪光闪烁,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怪你妈妈自己年少无知,落到这个下场。”
“那她现在……”白筱急切地问了一句。
外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天你外公去市里了,我在田里,她估计犯病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外婆无奈的一句话,足以证明那些村里人没说谎,她妈妈当时是真的疯了。
祖孙俩没再接着说下去,外婆端了淘箩起来,“我去做饭,对了,景希他们真的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白筱想起了郁景希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那就去打个电话,你啊,随了你外公的牛脾气,有事都闷在心里,也不怕憋坏自己!”
白筱回房犹豫了会儿,还是拨了郁绍庭的手机。
响了几声,那边就接了,“喂?”很低沉的磁性嗓音,确定是郁绍庭无疑。
白筱握着手机,却不知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
“说话!”
白筱咬了咬下唇,“景希呢?”
“……在睡觉。”
“你们……回丰城了?”
“我们回不回去,你关心吗?”
白筱胸口又堵了,却拿不出话来反驳他。
“……还有其它事吗?没事挂了……嘟嘟……”
白筱把手机丢在床上,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下床的时候一不留神绊倒在了地上,膝盖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揉着淤青,只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没多久,手机又响了,她连忙翘着脚去接。
“小白……我好想你,也好饿,我想吃外婆做的春笋炒鸡蛋!”
听着郁景希委屈的抽泣声,白筱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你们回丰城了吗?”
“没有。”郁景希吸了吸鼻子,“爸爸带我住在酒店里。”
“哪家酒店。”白筱急切地追问。
“那几个字我不认识,不过门口有一个好大的喷泉,旁边还有个大润发超市。”
白筱立刻就联想到了昨晚她跟郁绍庭过夜的五星级酒店,以郁绍庭的身份也只会选择那里。
“小白,我好饿,我想见你。”
“你爸爸呢?”白筱一听到他在饿肚子,就像是自己三天没吃饭一样焦虑。
郁景希用纸巾擤了把鼻涕,“他刚才出去了,所以我才偷偷给你打电话。”
白筱还没接话,那边就突然挂掉了,等她再拨过去,接电话的人已经换了。
“以后景希就不劳白小姐操心了,就这样吧。”说完,那头就啪嗒搁了电话。
挂得利索,挂得果断,一点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早上还左一声筱筱又一声筱筱,现在又变成白小姐了……
外婆正在炒菜,炒得正是郁景希口中的“春笋炒蛋”。
“怎么说?还回来吃饭吗?”
白筱坐到灶后面烧火,“应该不来了。”
外婆瞧了她一眼,循循善导:“你是不是跟小绍吵架了?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的?”
白筱想说,就是因为摊开来说了才弄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