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来看乔锁的时候,她一人孤身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面色很平静,有些异常索然的感觉。
他得知消息赶过来时有些晚了,他走过去,在她面前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低低地沙哑的喊道:“小锁?”
乔锁的瞳孔动了一下,她抬眼看了夏侯一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这么傻?”夏侯和她平视着,说道,“你一开始便打算为乔臻为乔家牺牲自己吗,所以什么都不辩解?你会坐牢的,小锁。”
“我知道。”乔锁开口,声音暗哑而忧伤,她看着夏侯,大眼透出刻骨的伤痛来,其实她不想多说什么的,她伸手抓住夏侯的胳膊,无意识地抓紧。
“这件事情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你不能为乔氏顶罪,我会提出上诉的。”夏侯微微动怒地说道。
乔锁摇头,低低地哀求地说道:“不要。”
夏侯见她这样,恨不能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的大脑构造。
“乔家生你不曾养你,多年来对你不闻不问,出事了就让你去顶罪,你还执迷不悟地逆来顺受,乔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夏侯抓着她的胳膊吼道。
她抬眼,看着他,乌黑的大眼中清清楚楚地印着这些年来她所受的伤害,不用任何的言语,夏侯便能体会到她的伤,他有些不忍直视,偏过脸去,疼痛难抑。
“我曾经恐惧白昼,总是在想,白昼为何那么漫长,黑夜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她低低地欢喜地说着,眼中满是氤氲的雾气,“我害怕阳光,它们会清楚地照射出我的那些腐烂的伤口来,可是现在当我身处黑暗的时候,我开始期盼光明,当一个人匍匐在泥沼里,一身污黑,那未尝不是一种重生。夏侯,你知道吗,只有毁掉以前的乔锁,我才能重生。”
夏侯双眼有些湿润,他痛苦地摇头,沙哑地说道:“可是这代价太大了,我不允许。”
她闭眼,如同虔诚的信徒扬起面容,平静地说道:“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东西的,才能懂得这个世间的苦难,夏侯,我想抄写佛经,你可以给我带两本进来吗?”
夏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抱住她,险些落下泪来,他感觉到她的痛苦了,她没有说一句痛,可是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苦难里挣扎。她想彻底地斩断自己跟乔家所有的关联,用这一种自毁的形式来告别过去的乔锁。
为了那个男人,为了那一段感情,她不给自己任何的退路,选择了自毁,就如同凤凰涅槃。
“你就那样爱着乔谨言吗?”他突然体会到了乔锁的爱情,开始第一次碰触到她的内心深处。
乔锁睁开眼,看着他,浅浅一笑,低低地说道:“爱,爱的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可是生活不是童话,我永远都无法得到这段爱情,我只能放弃。”
她的爱情是这样的骄傲又是这样的卑微,因为卑微而斩不断,因为骄傲而选择放弃。
她是为了乔谨言,为了放弃这段爱情而选择替乔氏顶罪。她爱的那样深,爱到无法舍弃,只能让自己经历更大的痛苦来放弃这段爱情。
痛了,才会放手。
夏侯从未见过这么傻的女孩子,他摸着她的脑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地说道:“小锁,我会等你,你出来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结婚?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字眼,如果历经伤痛还能拥有婚姻,那大约只能用千回百转来形容。
乔锁轻轻一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要等我了,我想一个人寂静地生活。”
夏侯摇头,低低地说道:“你需要我,所有人都可以放弃你,我不可以,我会陪你走完这段人生的旅程,不论后来我们会走向何方,小锁,我总是要陪着你的,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陪着你走下去。”
乔锁感受到了他的温暖,闭眼,沉默地点头,脸色透出一丝灰败的青白来,就如同耗尽了这一生所有的情感,往后她只是一个没有悲喜的木偶,如同皮影戏一样唱着枯燥的人生。
乔锁剩下来的日子开始无尽的等待。乔谨言和乔臻后来试图看她,被她拒绝见面。
她想,顾乔两家往后跟她再无半点的瓜葛。
很快就是庭审。她对于指控的罪行供认不讳。昔年,她跟在凌生身后看着他为了当事人辩解,如今她却是连律师都不请的。
夏侯帮她带话出去,她放弃任何上诉,承认所有的罪行。
法院判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