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目光望向了天边,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恨,随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木然,忽然一转脸看向司承乾:“成大事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若是此次败在百里青那卑鄙小人的手上,我不过求一死罢了,太子殿下有何打算?!”
司承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盔甲,手上血迹斑斑的剑,依旧泛着寒光,从上面能清楚地照见自己的模样,面色苍白,眼下乌青,头冠散乱,他望着剑上的自己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一种奇异的凄厉的气息。
这是当年他第一次随靖国公大军出征得胜回朝之后,父皇赏赐给他的战国上古宝剑——沉今。
他拿过一张绸帕仔细地擦拭过剑身,一边幽幽道:“这把沉今剑跟了我不少年,它从一千年前诞生之日起,在战场上也吞了不少敌人的命,如今吞了我的命,倒也算是再为它的传奇添上一笔,吞过一国太子的血。”
司承乾面目沉静,在知道了也许今日功败垂成之后,他心中的焦躁却平复了下来,如今百里青将他们围困在这城墙之上,却没有下令围杀,必有所图,而他乃国之储君,亦是天定的一国之君。
可杀不可辱!
窗外的朝阳渐渐升起,驱散了黑暗,但是这温暖的、金黄的光芒却宣告了他们的失败。
已经是第二天了,九千强骑兵没有任何消息,藩王大军……更是没有踪影。
陆相看着司承乾,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也不知那神色是激动还是悲伤,最终他长叹一声,苦笑:“太子殿下,臣可死,殿下却必须活!”
司承乾抬起脸看了陆相一眼,冷冷地道:“舅舅,您应该知道我绝对不是那种贪恋人世繁华之人,蝇营狗苟之辈,活着又有何意义?”
陆相忍着腿上的剧痛,一下子撑起了身子,伸手过来就一把抓住了司承乾,咬牙道:“太子爷,您可知道死易而生难,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所受之苦,不也一样后来百倍报之吴王么,如今九千岁之嚣张与吴王何异?!”
陆相五指如爪几乎扣入司承乾的皮肉之中。
司承乾看着陆相眼睛泛红,容色仿佛瞬间苍老,那种凄切到几乎狰狞的模样不由动容。
“舅舅……”
他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欣喜的大叫:“来了,藩王大军来了!”
司承乾和陆相都是齐齐一喜:“什么!”
随后司承乾立刻起身,让人搀扶着陆相到城头上去,而他则按捺不住率先冲了出去,站在了城南墙头之上看着远方,果然不远处烟尘滚滚。有大批人马正朝宫城下奔来,蓝灰色的旗帜在天空飞扬,大大的晋北、晋宁、东阳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异常的清晰,仿佛承载了司承乾和陆相无数的希望。
司承乾忍不住笑了起来,兴奋地一拍城墙:“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上苍终究是庇佑皇室正统,绝不会让百里青那妖人为所欲为!”
陆相也被扶了出来,眼见着那一大片人马瞬间就挟着冲天杀气冲到了宫墙之下他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同时欣慰地笑了:“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