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坐在小轿子里穿过曲折宽阔的青砖黑瓦的高大房屋间的青石板路,在流芳堂拜见了余老太君,老太爷前段日子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不得起,只有余老太君还戴了满头点翠首饰,撑着有点虚弱的,披着红狐裘,穿着松鹤延年褙子、百子千孙撒花裙坐在主座上,一脸僵木威严地等着靖国公领着西凉茉和黎氏前来叩拜。
西凉茉瞅着她那老树皮似的脸,不时因为要咳痰而拧成一团,却还要维持威严肃穆、高高在上的表情而竭力隐忍,不由就是好笑。
这老太婆果真是没药救了,和自家老太太怄气,明里暗里斗了那么多年,如今还迁怒到子孙身上,非要等着‘仇家’的子孙来拜自己,才觉得压了‘仇家’一头,真真可笑。
到不若自己的老太太,虽然是个薄情冷血的,但到底聪明,任由你们这些小辈斗去,她自稳坐钓鱼台,反正谁赢了、谁输了,得了面子好处,她一样不少。
果然不是一个水准上的人呢。
等着靖国公府上众人来拜见之后,余老太君才有些撑不住地,让自己的嬷嬷们扶着进去歇息了。
看着她愈发颓然垮塌,几乎是被丫头婆子们驾着走的背影,西凉茉冷漠地眯起了眼,看来上次烧了半个西凉家和连着五个子孙惨死,对余老太君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若是她老实安分一些,也就罢了,否则,自己并不介意在余老太君和地下子孙团聚之路上,送这老太太一程。
余老太君走了以后,西凉和倒是一脸随和地过来招呼靖国公与西凉茉、黎氏等人。
“侄女儿果真是富贵命里人,繁华乡中花,不是从潜龙之邸,就是入天潢贵胄之府,伯父之前言语间若有不妥之处,还要侄女儿海涵了。”西凉茉和笑着道拱手,面容上丝毫看不出当时对着西凉茉嘶嚎势必要将以族规将她沉降的狰狞怨毒,仿佛一个慈祥疼爱晚辈的长者。
又或者见风使舵,善于谄媚的讨好者。
靖国公看了西凉和一眼,有些淡淡地鄙夷:“堂兄不必如此,茉姐儿是小辈,哪里有你向她请罪的道理。”
西凉茉也柔婉一笑:“叔父,您这是要折杀茉儿了。”
西凉和见对方仿佛都不曾怪罪,便似一副终于误会尽消,冰释前嫌的模样,笑眯眯地各自安排国公府邸的住处去了。
西凉茉这一次,被安排在了那梅园附近的一处院子里,离着各处都近,院子据说曾经是西凉烟姐妹幼年住过的,家具都是黄花梨打的,虽然有些旧了,倒是处处精致,幔帐陈设则换了新物,以显示对西凉茉这位郡主的重视,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等着西凉本家安排的丫头们将各处事物都处理完毕,各自退走之后,白蕊呼了一口气,仿佛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才凑到西凉茉身边道:“大小姐,今儿真是怪了,西凉本家的这些人怎么拍起咱们的马屁来了,莫不是因为大小姐要成为德王妃了,所以都凑过来讨好,真不要脸。”
白玉端了自己带又加热好的茶水过来递给西凉茉,她并没有白蕊的乐观,而是有些警惕地道:“奴婢倒是不这么觉得,郡主还是小心为上。”
自从得知又要到西凉本家走一遭之后,白玉对此非常紧张,直接准备了三天的干粮和三天的水,准备到了西凉本家之后,只用自己带的东西。
西凉茉虽然觉得她的行为有点夸张,但也未免感动于她的细心,她接了白玉端来的热茶,边喝边笑道:“是啊,我这位叔父,别看官儿小,不过是个户部行走的芝麻小官,但是权力颇大,所有递交户部开支文书都要过他的手,未免于被扣下开支文书,不少比他官职大的官员都还要孝敬他,脾气是个锱铢必较的,若我是太子良娣,他的行为就不奇怪了,如今却竟来讨好我这无关痛痒的未来王妃,还真是件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