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面容慈和,只是眸光却异常地淡漠,只摇摇头:“你老了,是不中用了,连一个小丫头都能看破你的伎俩,你却斗不过她。”
韩氏目光闪烁:“老太太,儿媳不懂您说什么,只您也知道西凉茉那丫头不安好心,为何不在爵爷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为儿媳和丹儿、仙儿讨个公道。”
“呵,老婆子说什么你懂不懂都不重要,当初你怎么对我儿身边的那些妾氏的,且不说其他上不得台面的,就是十几年来怀了孩子的张氏、养下儿子的陈氏、秦氏那几个,都是命不久长,连着老婆子的孙子也都没有几个能活着到叫老婆子一声奶奶的时候,老身可曾说过你一句?”老太太轻品了一口进贡的上等龙井。
“母亲……”韩氏不由呆住了,瞬间汗流浃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以为高明得毫无破绽的手段,在吃斋念佛、谢客多年的老太太眼里却是班门弄斧,老太太竟然全都知道?
老太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别忘了,老婆子再如何不理事,也是皇室中长大,你以为你的手段有多高明?你对付我儿的妾氏,甚至断了我儿子嗣,逼得蓝氏几乎下堂,老婆子之所以不出声,就是觉得在这府邸里,你最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和心智。这高宅大门本就是弱肉强食,那些妾氏连自己儿女都护不住,留下子嗣又如何立足于暗流汹涌的朝堂之上,西凉家的骨血必定要从骨子里都是强悍与聪敏,可惜,这些日子你真让我失望。”
“母亲,都是儿媳的错。”韩氏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只觉得老太太的眼睛宛如两只森冷淬毒的刀在她身上剜着。
“丹儿和仙儿斗不过茉姐儿,那也是她们的命,不论茉姐儿是否我家骨血,她总是姓西凉的,若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那就等着丹儿和仙儿成为她的垫脚石就是了,我国公府邸总不能一个中用的都没有。”老太太冷冰冰地说完,起身慢悠悠地在金香和上官姑姑的扶持下漠然地离开了。
韩氏伏在地,许久才抬起身子来,心中冷一阵、惊一阵、痛一阵,冷的是自己一举一动在老太太面前宛如跳梁小丑,惊的是老太太竟然能平静地看着自己害死她的亲孙子,简直是比为保大少爷和二少爷两个亲儿子地位的自己更没有人性,痛的是老太太的意思分明是她如果不能让丹儿和仙儿强悍起来,那么老太太是绝对不会伸手救她们这没有用的丫头的。
而且,依着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让丹儿或者仙儿替了西凉茉去和亲,只因为西凉茉更有用!
这明明就是断了她们母女的退路,若是不能将西凉茉扯下来,那么要死的就是她们母女了。
韩氏垂着眸子,粲然冷笑,是,原本,她就和蓝氏早就不死不休,如今不过是对上了她女儿,那又如何?
老太太在那一头与韩氏一番密谈,第二日一早,西凉茉这一头也立刻得到了消息。
“哦,抱病那么些日子的老太太竟然深夜出门了,看来丹姐儿的面子够大的。”西凉茉捻花微微一笑,眼里有细碎的亮光一闪而逝,锋芒毕露。
一旁恭敬地垂着手的白珍长着一张弯目,圆鼻,唇角翘起,似不笑也含三分情,她笑眯眯地道:“大小姐,是否需要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安插些人手?”
“不必了,安插了也不过是些连院子都进不去端茶倒水的,老太太那是出了名的钉插不进,水泼不入,韩氏努力了二十年都没有做到,咱们也不必太过着急。”西凉茉捏了一把金丝菊进自己的篮子,微微一笑:“老太太这是要插手院子里的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