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宫使环视一眼,下令:“带走!”
身着奇装异服的莽汉们上前,一时间,令这群少女宛若惊弓之鸟,奋力挣脱着,朝自己的亲人呼喊:“爹,娘,女儿不要走啊。”“救救女儿……”“我不要去,那种地方一定好可怕……”
面对孩子们的求助,那些父母却谁也不敢过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躲在一旁暗自落泪,更有人悲伤过度,直接昏厥过去。
为首的女宫使显然见惯了这种场景,面无表情,任她们一个个被押送上车,当轮到最后一名女子,两道目光刹时变得锐利,张口道:“等一下。”
正要上车的女子闻言止步,她青丝淡挽,白衫素净,犹如一株茕立霜梅,显露出纤细苗条的身材,低眉垂眼,面覆一层薄薄白纱,听到对方一喝,登时吓得两手缩进袖中,捂住胸口呛咳。
女宫使问:“你怎么了?为何蒙着面纱?”
女子胆怯地吐字:“我感染了风寒……这几天不敢出门,所以族长才吩咐我爹,要我蒙上面纱。”
女宫使暗怒对方,竟敢拿这种病怏怏的女子来搪塞她们!伸手一挥,揭开她面上白纱,而女子惊吓抬首,那一刹目光接触,秋水寒天,潋滟三千,美到夺心摄魄,却又凉透了骨髓里。
女宫使呆后回神,再是望去,才发现那双星眸里蕴含泪雾,凝成珍珠,簌簌滚下两腮,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小声啜泣,轻薄衣衫在风中微微飘荡,更衬得轻肌弱骨,蒲柳之姿,姝面上的泪痕纵横交错,闪烁生光,娇美中自带孱弱,独有一番我见犹怜。
她细密的羽睫时掩落,时而掀抬,盈满涟涟泪水的瞳眸中,更透出胆怯与惊恐。
女宫使略感迷惑,方才短瞬接触,竟因那双眼而神思恍惚了,但看她容色纯丽清美,想来主上定是满意,下令道:“把她带到最后一辆马车。”
车内虽是宽大,却被黑布遮蔽得昏暗无光,女子刚一登入车厢,四轮便开始辘辘驶动。
低泣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女子发现里面还蜷缩着四五名从别处村落虏获来的少女,每个人毫无交谈,只在一味哭泣着。
想眼下再无人认得自己,她便摘掉面纱,一把抹去脸上伪装留下来的泪痕,之前的朦胧泪眼,亦如驱散开雾气萦绕的天湖碧玉,刹时灵冽寒极,灿然生辉,几乎耀亮满室。
原来她并非桂沙村的村女芍儿,而是假扮对方,欲借机混入西月宫的花以怜,此刻她环视厢内,虽是光线昏暗,但运足目力后,却可视如白昼。
那几名少女看去年龄相仿,各个生得貌美清秀,正像小鸟一般蜷在角落里啼哭不停,因惊恐所带来的精神疲惫,更使她们看去花容惨淡,失魂落魄。
花以怜猜想不明,对方又要虏获这些天真无辜的少女做什么,回想西月宫的种种恶行,简直罪无可赦,可惜现在为了隐藏身份,探入邪宫内部,花以怜无法帮助这些少女逃脱虎口,只能暗自里一阵叹息。
马车行了三天三夜,待到傍晚时分,车子骤然停下,花以怜几人被催促着下车,也不知来到什么地方,只见密林深处修筑着一排房舍,夜黑里望去十分隐秘。
被抓来的少女们分成两列,花以怜缓缓跟在队伍后,暗自数了一下,加上自己,总共是二十名妙龄少女。
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厅,周匝燃着松明火把,强烈的光芒反射在身上,把人照得纤毫毕现,甚为刺目。
两排人一前一后地站在大厅中央,谁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伴随紧张的呼吸声,静得针落可闻,花以怜一对流丽黑瞳掩藏在细细的睫毛下,似在伺机守候着猎物,沉寂之中,随时可显杀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房门被打开,两名宫使朝来者恭谨一拜:“参见孟护法。”
护法……
来者竟然是西月宫的护法!
花以怜心涌狂澜,一簇无名怒火直冲上来,正欲投目望去,复又惊醒,暗付以此刻处境,绝不可莽撞行事,不如先静观其变,再作行动。
心念电转,她迅速闭气息脉,静静低首凝立。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挲声,那人踱步跟前,花以怜垂下的眼角,映入一双窄紧优曲的紫纹丝履,忽然对方一拂广袖,暗香从空气里弥漫开……
花以怜正觉奇怪,闻入后,不由得大惊——
糟糕,是迷香!
然而为时已晚,她娇躯一软,顿时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