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欲派我随明远侯去北疆。”回到了邶风院,坐在正堂上只有两人之时沈择青才说道。
穆荑注意到他一只手臂搁在八仙桌上,拳头是微微握紧的,好像此事凝重万分。
“你不是刚刚接任了羽林军副将领之衔,怎么还要去北疆?”
“是,但我此时也还未从北安军右将军职位上卸任。陛下调遣了王大将军担任羽林军大将军以后,便降旨由明远侯接管北安军,我此次随行是为了做好交接卸任之职。”
“那要该是王大将军去北疆才是,你只是一个裨将,如何有这般大的权利交接给明远侯?”穆荑不解。
沈择青望着穆荑笑了笑,“因此你看出端倪来了吧,陛下作此变动并不是真正让明远侯担任北安军统帅这般简单,而是……”沈择青眼眸微转盯着地面,语气略感慨道,“而是,想抓住明远侯的把柄,趁机卸了他的兵权。”
穆荑吃惊,难怪她在御书房上看着几位大臣神色皆很诡异,果然酝酿了奇大的阴谋。此事不好声张,她赶紧起身前去关门,未防偷听壁脚走路出去,又走回原座位,低声道:“既然打算他的兵权怎么还派他领兵去北疆,而且还你跟着去?”
沈择青苦笑:“早前一直传说明远侯与契柯暗中勾结,可是朝堂苦无罪证也就放任明远侯逍遥法外,如今陛下不过是‘放虎归山’,倘若真的有何阴谋也容易泄露,而我……不过充当细作。”
“你……”
“我此次去北疆,主要使命便是盯视明远侯的动静,趁机抓住他的把柄,倘若真的有什么把柄的话……不过即便没有把柄,依陛下和顾丞相的决心,恐怕也要制造些端倪让明远侯下马,因为他们很急需明远侯手中的虎符,用以对付薄氏。”
穆荑听着这环环相扣的布局又惊疑又迷惑,不由得皱眉。
“众所周知朝中集兵权于一身的便是明远侯,即便是王大将军也只能望其项背,整个朝廷话语权又被薄氏把持了,皇上若要对付薄氏,只能靠明远侯的兵权镇压,可惜明远侯向来不亲皇族,陛下多次游说未果,只能靠强硬的手段夺取了。虽然有失磊落,可他是皇上……”沈择青苦笑了一下又道,“况且明远侯一族已是几朝重臣,为陛下的心腹大患,陛下老早计划着卸了他的兵权,此举不可不谓一箭双雕。”
穆荑沉思片刻,她对朝堂争斗不感兴趣,只关心沈择青的安危,“你此去多长时间?”
“原计划是两三年,若明远侯一直无动静,陛下便制造端倪……但,也许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不知我要在北疆呆多久呢!”
穆荑主动握住了他搁在八仙桌上的手:“阿木,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跟随你,此事对我们来说并不要紧,我们还可以趁机远离京城。”
沈择青亦握住她的手苦笑道:“静女,我当然想带着你走遍天涯海角,可是……陛下恐怕不是这么想的。你知他为何急着赐婚你我?”
穆荑望着沈择青,眼神不解。
“他并不想让我带着你前去北疆,你只能留在京里。”沈择青心痛又无奈,但目前也无力抵抗。
穆荑怔愣地望着他,此时,即便她再愚钝也听明白了,更何况她也并非愚钝,晃神了许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陛下想押我做人质?”
沈择青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是我连累了你!”
穆荑垂着眼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中又惊又苦,但也没办法,她望着他微叹:“阿木,没关系,只要在这座牢笼里总要经历些波折,我已看得淡了,我等你,只要你平安回来,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一直等你!”
沈择青道:“我当然不负你,只是……”他话语说了一半却又打住,握着穆荑的手无意识揉捏,好像难以抉择,连面色都较之方才苦涩、无奈的模样不同,而像是遇到了棘手事。
穆荑偶然想起蓝小姐修补的金项圈和沈择青颈项挂着的金燕子,她一直觉得沈择青与蓝小姐有关联,从话语中推断他们两人可能是兄妹,可若真是兄妹,沈择青岂不是明远侯之子?陛下派出沈择青监视明远侯,并随时抓住明远侯的把柄,于沈择青而言是极大的挑战吧?
穆荑犹豫许久,终是问出来:“阿木,有一事我耿在心里许久,如今想问个明白。”
沈择青微微转头,眼神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