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这吟唱声忽然大了起来,好似一股莫名的力道,冲破了紧闭的房门,冲破了宁静的沉沉夜色,冲破每个人的耳朵,直击人心底。
伴着吟唱声的,还有那清越的铃铛声,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叫人心头似有力量在震荡。
睿王爷心跳都骤然加快了。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关节泛出苍白的颜色,指尖甚至在微微的颤抖。
好似下一刻房门就要打开,房门里头关着的究竟是何情形就要大白。
珏儿,他的儿,可还安好?可被救治了?
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嘴唇抿的紧紧的,好似生怕心会跳出来。
吱呀——
一声门响。
在这寂静的夜里,在这紧张的落针可闻的院子里。
这一声不算太大的声响,却好似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众人都瞪大眼睛,屏气宁声的盯着那房门。
拉开房门的是个纤细修长的小女子,小女子脸上带着满是疲惫的笑意,她扶着门框,手中拿着铃铛在吟唱,好似正是这吟唱声,支撑着她,没有在疲惫中倒下。
她向外望来,目光落在睿王和姜伯毅身上之时,停了下来,她开口,声音微弱的说道:“你们进来吧,他没事了……”
说完,铃铛声停,她眼睛一闭,向地上软倒而去。
姜伯毅疾步上前,一把拽住她,“春草?”
她嘴角还挂着笑,但已经无法给他回应。
姜伯毅立即拉出她的手,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
睿王爷看了她一眼,箭步入门,直奔软榻之上,他要先看看景珏,看看他的儿子!
软榻上的人,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眼眶嘴唇上的乌色已经尽都褪去,面上苍白也被健康的红润取代。
睿王爷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低头瞧见景珏手垂落的地方,地毯上有一大块黑色的血污,他手上的伤口却是已经愈合,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不由惊异的回头,望向救了自己儿子的宁春草。
这小女子,当初救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又这般救自己的儿子。
她对他们父子的恩情,只怕今生都无法报答了吧?幸而她是喜欢景珏的,幸而景珏如今就要娶她了。
但见扶着她的姜伯毅,眉宇轻蹙,睿王爷不由有些心惊,他上前两步,“姜阁主,宁姑娘她?”
姜伯毅收回落在她手腕上的指尖,摇了摇头,“她没事,只是太过疲累,需要休息静养。她体质不同常人,只要睡够了,就能恢复。”
“哦,那就好。”睿王爷点了点头。
姜伯毅这话,分明就是不用人担心。
只要睡够了就好,那就让她去睡嘛,可为何他的眉头却依旧蹙的那么紧呢?为何他深沉的眼眸之中似乎藏着些忧虑,藏着焦灼呢?
睿王爷心下狐疑,觉得姜伯毅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
可兀自思量,若是宁姑娘为救景珏,而有什么不适不好,他不当隐瞒,应当说出来才对呀?
且凭着彼此信赖,彼此帮扶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已经从仇人完全变成了友人了吧?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睿王爷正深思之时,忽听软榻上传来一声轻喃。
他立时转过脸去,惊喜又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珏儿?”睿王爷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一声,好似怕吓到他一般。
景珏猛的睁开了眼,“春草!”
他急切唤了一声,忽的折起身子来。
“她睡了,你别吵。”姜伯毅沉着脸,横抱着宁春草,语气微微有些冷的说道。
景珏立时就要从软榻上跳下。
姜伯毅却已经抱着宁春草转身迈出门去。
景珏面有薄怒,“她是我的妻,你做什么?!”
睿王爷连忙上前拦住刚刚醒来,却火气甚大的儿子,“宁姑娘为了救你,耗尽力气,昏迷过去,姜阁主乃是送她去休息,你莫寻衅!”
景珏冷哼一声,避开睿王爷阻拦的手,“送她去休息,我自己不会去送么?用得着他好心?!”
睿王心中忍不住翻白眼,面上却还维持着父亲的严肃,“莫要胡闹,你可知道,在你中毒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圣上已经联合周将军,将宁府包围,直言要取你同宁姑娘的性命?”
景珏闻言,冷笑一声,“他要我的命?岂不知我命硬的很?在寒露殿没能要了我的命,如今,他就更要不走了!我乃是在他剧毒之下,死了一次的人,如今还叫我活着,便是他的好日子到头儿了!”
景珏说着,推开睿王爷,迈步走向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