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面上更添得意,可姜维脸上却是担忧不减。
景珏玉面之上仍是一片愤怒,愤怒之余,更添了几分冰冷。他的拳头也紧紧的捏起,修长的手指,关节都泛出苍白的颜色。
他刚刚从大理寺牢狱中出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暗中见过他了。
当时父亲说了自己被罢黜,被幽禁的原因,只说是被燕王陷害攀诬,也后悔十年前自己年少轻狂,太过狠厉,叫许多人都送了命。
可他丝毫没有提及母亲的事儿,更没有说,母亲是死在姜伯毅手中的。
至于姜维说,乃是父亲自己设计,害了母亲性命,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父亲有多么钟爱母亲,这么多年,他心中再明白不过。十年前,父亲有没有造反,他也不用听旁人说,他自己有眼睛,可以看,有脑子,可以想。
他只是不能明白,既然父亲已经知道,母亲乃是被姜伯毅亲手所杀,为什么不手刃姜伯毅,为母亲报仇?为什么还能同他共处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的一起讨论谋划?
还有宁春草……
她明知道自己有多么放不下十年前的事,明知道他有多想亲手杀了杀害母亲的仇人……就算她不能与他并肩,不能与他同仇敌忾,为何不能将这些告诉他?为何不疏远姜伯毅?
反倒是更加贴近他?说什么喜欢他的话来欺骗自己?
景珏越想越愤懑,胸中好似有一座隐隐要喷发的火山。适才对姜维的一番抽打,并没有让他将心中的怒火喷薄出来,他仍旧憋闷的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待宫中的侍卫离开之后,景珏忽从地上一跃而起,翻身上马,打马而去,一气呵成。
五皇子已经将丹药献给圣上了,便是燕王和姜维此时再进得宫中,也无济于事了。赏赐都下来了,他们还能拦得住什么?
看来圣上也真是渴盼这紫还丹之甚,竟然当即就给了五皇子王爷的封号。
便是连嫡出的二皇子,如今也都还未有封号加身。
燕王抿唇笑着拍了拍姜维的肩膀,“姜阁主担忧过甚了,你看,这不是好好的?还得了赏赐!所以说,有时候机运这种东西真是说不准呢。三皇子一定没想到……”
姜维的脸色却是阴沉沉的,并没有像燕王一般开怀。
燕王抬手望着宫闱的方向道:“只是可惜了那枚紫还丹了!”
姜维长叹一声,“如今的赏赐也未必见得就是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这说明五皇子已经顺利讨得圣上喜悦,讨了圣上的欢心了!如今连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都还没有王爷的封号!他却已经成了端王,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燕王摇头冲姜维叹息,“你年纪轻轻却这般忧思过重,实在不好,不好!”
姜维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大喜之后,必是大忧。突如其来的赏赐背后,藏着的很可能就是大祸患!”
“呸,姜阁主,这是好事儿,喜事儿,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么?”燕王啐他道。
姜维在凌烟阁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他那会儿虽不是阁主,却绝对没有人敢这般质疑他的话,更不敢对他出口的话有一丝一毫的轻慢不屑。
便是连姜伯毅,对他说所,也都十分郑重,他正色之时,旁人皆要比他更郑重才是。
姜伯毅冷冷看了燕王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上马离去。
燕王乐呵呵的看着宫门的方向,“竖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事儿还是便宜了五皇子,没想到吧?你们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
说完,他也未再进宫,倒是调转马头,往家中而去,回去的路上还在连连感慨,可惜了那一枚紫还丹。
最先离开的景珏,一路纵马疾驰。马蹄子像是踏在风里一样。
他的衣衫被风吹得呼啦啦的响,他手中的马鞭一下下抽打在马背上,双腿更是夹紧了马腹。
身下的马被他逼的,几乎都要凌空而行。
他要杀了姜伯毅!现在!立刻!取他项上人头!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他的愤怒非但没有被这风吹散,反而将心头的火势越吹越猛。
他是跑向睿王府方向的。
可是临到岔路口的时候,他心中却忽然一动。
一个念头猛然间在脑中冒出,浑身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