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喝醉了,他这般骄傲又自负的人,若不是喝多了酒,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来呢?
“你别扯别的,爷醉没醉,爷自己心里清楚!”景珏见她还坐在席垫上不动,索性迈步进门,三两步,来到席垫边上,腿一弯,大约是想在她身边坐下来。可谁知酒劲儿大,四肢不听使唤,腿这么一弯,人就一头栽倒。
他又高又健硕,一头栽在宁春草怀中。险些将宁春草砸的缓不过气来。
他却觉得脑袋下头又软又舒服,调整了姿势,在她怀中舒坦躺着。
宁春草想要推开他,却又推不动,只好无奈换外头的丫鬟,将棉帘笼重新挂好,房门重新装上。
不然这寒风夹雪的吹着,非将人吹着凉了不可。
景珏窝在她怀中,良久都没有动,呼吸平缓均匀,像是睡着了。
她又挪不动他,叫绿芜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幸而屋里烧了地龙,躺在席垫上,也并不会冷。
房门帘笼都修好了,宁春草搬着他的头,想要换个姿势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
吓了她一跳,“爷没睡着啊?”
“春草,你叫我拿你怎么办?”景珏看着她的眼睛,轻喃问道。
宁春草皱了皱眉,“流言蜚语,不去理会就是了。你还当真呢?”
“我不当真,怕只怕旁人当真啊。”景珏掩面轻叹,“你知道今日谁见我了么?”
宁春草缓缓摇头。
“二皇子。”景珏叹道。
宁春草心里一顿。
她不过是个妾室,莫说在王公贵族之间了,就是在一般的富裕人家,男人之间相互馈赠美妾也是平常,不但不会被人诟病,反而会传为美谈。
二皇子寻他做什么?他为什么会到翠微苑中发这么大的火?宁春草不是瞎子聋子,更不是傻子,她心下明白。
“世子爷,婢妾不想离开您呢。”宁春草也轻轻说道。
语气带着梦呓般的轻喃,飘飘渺渺,仿佛玩笑,那么的不真实。
景珏睁眼看她,“真的,不想?”
宁春草重重点头,“虽然你脾气差,粗暴爱动怒,对我也不算好,还将我赶出正院。可大约是人性本贱吧?婢妾还是不愿意离开您呢。”
“呸,怎么这么说自己?”景珏哼道,“不对,怎么这么说爷?”
宁春草垂眸轻笑。
景珏却幽幽长叹一声,“那为什么要将这样的话告诉旁人呢?”
宁春草微微一愣,“什么?”
“当日姜二的断言,不是只有咱们几人知道么?”景珏缓缓说道,“爷查了,这流言就是从睿王府流传出去的。”
他说完,面无表情的抬眸看着宁春草。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静的仿佛只能听到两个人彼此的心跳。
宁春草诧异,难以置信的看着躺在她怀中的景珏,“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珏回看着她,没有作声。
宁春草倏尔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却没有温度。
“好,真好。我信你,你却不能信我。我真是傻,还说出刚才的话来,这颗心又是表给谁看呢?女人不动心则已,动心则死。真是没错呢。”
听闻宁春草这话,酒醉的景珏,竟立时慌乱起来,“你怎么这么说?我又没怪你什么!”
“这还不是怪我啊?”宁春草笑道,“我原以为,苏姨娘的事情,叫你我之间尴尬,但你想清楚了,总会回来接我。如今才知道,那不过是开始而已,有些人走远了,就再也回不到一处了。”
景珏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想清楚了就回来接你,我怕我们不能在一起,春草,你不明白么?”
宁春草猛的推开他枕在她腿上的脑袋,利落的从席垫上跃起,“我不明白,如今也不想明白了。你想的不错,流言是我故意传出去的,我就是想攀高枝,攀龙附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你不过是个无权空有爵位的世子爷,如今又将我踢出正院,留在这翠微苑中,不闻不问。我腻了,厌倦你了。”
宁春草一番话说出口,脸上越发笑的灿烂,脊背却绷得僵直,僵直的发疼。
心口更恍如被人插了一把刀子一般,搅动着让人疼的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