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夫妻多年,唯有这一个女儿,且还是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女娃被祭了天。我们也不活了,就跟着去了算了!”那男子说道,“不曾想,不曾想……女郎竟救了她,这是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啊!”
大巫为破除蝗灾挑选了祭天之人,倘若被挑中的人家不将儿女交上去,就是有违天意。
这在百姓中间,乃是不可估量的大罪,他们宁肯全家人忍痛,一道赴死,也不敢做出违背天意之事。可不敢并不代表他们就甘心眼睁睁看着女儿送死。
宁春草终于想起来,这女孩儿母亲是那天在高台下头,几乎哭晕过去的妇人。
这一家人后头,更有不少追上前来,或带着孩子,或没有带孩子的人,都纷纷向宁春草叩首,“救命之恩啊……”
听话里意思,都是被救下来险些被祭天的孩子家人。
“大家快请起,快快请起!本就是当做之事!那巫女蛊惑人心,妖言惑众!妄图害人性命,我既有办法,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不得大家如此拜谢,惭愧惭愧!”宁春草扬声说道,“我不过途径此处,路见不平理当相助,大家客气了,就此别过,蝗灾已去,大家珍重,珍重!”
说着,她就要爬上马车。
道旁聚集的百姓立即蜂拥上来,鸡卵,地瓜,甜瓜,帕子香囊一应表心意的物件,硬往她怀里塞。
宁春草推辞不要,百姓们却热情不减。
“既是百姓一番心意,无论贵贱,女郎且收下吧!”马车前头站着的程颐含笑说道。
宁春草只好点头收下。
景瑢骑在马上,见状颇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赶紧走,别耽误了行程!”
宁春草爬上马车,百姓们还热情的把手里的东西往马车里头塞。
景珏倚靠在矮脚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幽深的眼眸中,意味不明。
马车好容易除了凤州城。
知州不知从哪儿先出了城,正气喘吁吁的等着城门外,“听闻郎君女郎急着上路,这是要往哪儿去?那巫女还未寻到,唯恐这路上会对女郎惦记,不若我派人送郎君女郎一程吧?”
程颐正拱手客气。
景珏已经在马车里淡漠开口,“用不着。”
知州还要再说,景瑢已经策马先行,扬起一阵尘土,呛得知州大人一行咳嗽连连。
“程管事快走,莫要再耽搁时间了,咱们在凤州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再这么拖拉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景瑢不耐烦的在前头喊道。
程颐冲知州大人拱拱手,跳上马车,驱车而行。
终于离开凤州了。连凤州城的城墙,高高的城门都不可见了。
宁春草看着马车上被那些热情的百姓塞上来的小物件,些许吃食,呵呵的傻笑。
“凤州民风真是淳朴。”
“得意了?”景珏问道。
宁春草嘻嘻笑着点头,“我活了一辈子,还从未受过旁人这般崇敬!他们跪下来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要知道,在宁家的时候,便是丫鬟婆子,看着我的眼神都藏着嫌弃,莫说给我给行礼下跪了!”
她是笑着说的,语气里也十分轻松。
景珏嘴角却不知怎的,竟微微一酸。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真傻。”
宁春草伸手打开他的手,“我才不傻!我若是傻,怎么会有人送我这么多东西!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都送的都是真情实意!”
她捧着颗地瓜,呵呵的傻乐。
京城之中,睿亲王府书房里。
晏侧妃亲手烹茶,为睿王爷奉上,“王爷派人去了凤州?”
睿亲王看着手中书信,没抬头,下巴指了指一旁,让她将茶碗放在一旁。
晏侧妃静等了片刻,也不听闻睿王爷开口,她忍不住问道:“王爷可会让人将世子带回来?”
睿王爷闻言,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她,“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晏侧妃一噎,半晌才尴尬开口,“听闻那蝗灾十分骇人,世子爷从小长在京城,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遇上什么……”
“晏蓉,你何时也这般妇人之见了?”睿亲王忽而问道。
晏侧妃面上一僵,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王爷这是对她不满了么?
“况且,他们已经离开凤州城了。”睿王爷似乎看出她脸上的不自然,转而说道。
晏侧妃吐了一口气,“他们既然已经离开,凤州城的蝗灾也已经被控制,王爷还派人去凤州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