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之时,驿馆里昨夜投宿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在清点行礼,准备离开了。
程颐果真抓住了纵火之人。也不知他在那般忙乱慌张的情形之下,是如何确定这人的。
宁春草只觉这程颐真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爷打算接下来怎么做?”程颐将纵火贼扔在一边,脚踩在他肩头上,躬身问景珏。
那纵火之人个头不高,尖嘴猴腮,此时被踩在程颐的脚下,更显得畏缩。
“大爷饶命啊……误会啊大爷,小的只是起夜,路过屋舍外头,没有纵火啊……”他连连告饶。
程颐却将脚踩得更狠些,“闭嘴!”
那尖嘴猴腮的贼人吃痛,呜呜乱叫,倒真不敢再多说。
景珏淡漠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咱们只是途径此处,驿丞不是说,谁的地盘,谁说了算么?就将他送到本地的县衙里去吧。”
程颐拱手领命。
景瑢在一旁皱眉,看着程颐道:“你身上带的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么?”
程颐抬头看着景瑢,还未说话。
景瑢便又抢着开口道:“这里定然是官官相护,这驿丞胆子太大,竟敢放火烧死爷们!这是哥哥机警!倘若换了旁人,此时不做了怨鬼了?这般的驿丞,如何能留?咱们一走,驿丞再被放出来,岂不白费了一番力气?”
程颐没有理会景瑢,只拱手又看着景珏,“世子爷的意思是?”
景珏哼笑一声,“官官相护倒也不得不防,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程颐点头,“属下带了王府的令牌在身上,只消报了王爷的名号,不怕衙门里徇私。”
景瑢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甚好!程管事你真行!”
景珏却是冷漠摇头,“不行。”
景瑢一愣,“怎么不行?”
“不能用他的令牌,不要报他的名号。”景珏不容反驳的说道。
“世子爷,这是闹别扭的时候么?我知道提到王爷,您心里不痛快,可是您也得分情况啊……”景瑢在他身边小声劝道。
宁春草虽然醒了,但一直坐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听到这话,她微微屏住呼吸,似乎唯恐露听了什么。
景珏却是嗤笑一声,“不是因为这个。”
程颐拱手道:“若想要避免他们官官相护,镇压一下,也是必不可少的。”
景珏道:“车里有京城带出来的茶叶,乃是宫中御用的茶叶,连茶叶罐子都是宫中敕造。你带一罐茶叶给县衙里的县令送去。不必提及睿王府。”
“啊?”景瑢一愣,“一罐茶叶,比令牌还好用?这是什么道理?”
“圣上给王爷们赐有封地,可也明令禁止王爷们私自出京城。他的令牌,突然出现在此地,你是想威慑这里的县令,还是想让圣上知道他的手伸出了京城?”景珏提起自己爹的时候,没有叫爹,却是一口一个他。
景瑢似乎已经听习惯了。
程颐却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王爷若是知道,世子能如此体谅他,定然会十分欣慰的。”
“谁体谅他了?不过是怕麻烦而已,也免得他知道咱们如今到了哪里!”景珏轻哼一声,“你带着茶叶去,那县令若是有见识,定然能认出来,晓得了是京城里来的人,又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人,他更是不敢大意。”
程颐连忙拱手应声,声音里颇有几分欣慰之感。
不知是欣慰世子爷思虑周全,还是欣慰世子爷虽然表面同王爷不和睦,可背地里,还是知道关切心疼王爷的。
程颐寻出了茶叶,提着那贼眉鼠眼的纵火贼,翻身上马,去了县衙。
宁春草听到景珏的脚步声,正要踏上马车,连忙闭目躺好,装作沉睡未醒。
可车帘子还未撩起来,便又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往马车边上来。
“这位郎君!这位郎君!”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钻进马车。
宁春草又睁开眼,坐直了身子,从车窗帘子的缝隙里,往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