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来纠结不已，嘴角翕翕，半响都没有回话。

正不知所措，打算硬着头皮全盘托出的时候，奶奶没有再问，就嘱咐了她几句在床上好好躺着，然后就转身出了内室。

见此，张福来哪里还躺得住，“腾”的从床上起来，惊慌失措的随便批了件衣服就要追出去，却被刚好倒了污水回来的大伯母给拉住，看她穿着单薄，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光脚出来，不由眉头紧皱，问道：“你慌里慌张的干嘛？连鞋子都不穿？”说着，就要拉张福来回屋去。

张福来反抓住大伯母的手，焦急的问道：“奶奶呢？奶奶哪里去了？她生我气了吧！”

“生气？她为什么生你气？”大伯母好笑的问。

生我骗你们小产……

张福来在心里不安的回话。

她不敢跟大伯母说实话，害怕连她也会一走了之，可不说的话，怎么把奶奶哄回来？

顿时，张福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无奈。

大伯母见张福来不说话，也不再问，而是开解她道：“你放心好了，就算你真的惹着奶奶生气了，奶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最多嘴上念你几句，放心吧！”说完，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拉着她回屋在床上躺好。

然而，大伯母的这几句话非但没有让张福来安心，反而越发的不安了。

奶奶刚才可是连一个字都没有给她的。

看样子，她是气得不轻了。

左思右想，把话在心里绕了几遍，张福来才坐起来，满含歉意的对大伯母说道：“伯母，小产的事情，其实……”话正说到关键的时候，奶奶捧着一个针线箩筐进来了，听到张福来唯唯诺诺的话，立马出言打断道：“阿福，你放心！你现在还年轻，身体底子也不差，这次的小产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等养好身子，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人是要往前看的，别再耿耿于怀眼前的了。”

别再耿耿于怀眼前？

张福来仔细的琢磨着这句话，觉得奶奶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可暗示她什么呢？

眼前？

眼前她耿耿于怀的只有小产了，莫非奶奶……

想到这，张福来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有种被看穿的无地自容的羞耻感，还有重重的良心谴责。

奶奶坐在床边，仿若没看到张福来又愧疚又忧郁的神情般，把手中的针线箩筐放下，从里面一一取出四五块的边角布料、一大坨的陈年棉花，还有装在破旧小碗里的黑乎乎的木炭灰放在床上，对张福来说道：“我现在教你怎么做月事带。”不等张福来有所反应，奶奶已自个儿穿针引线起来，把几块零碎的布条缝起来，细细的跟她说明，布该怎么缝，做成什么形状，棉花怎么塞进去，木炭灰又该放在哪里等，事无巨细的非常的有耐心。

看奶奶这个样子，张福来疑惑了。

难道奶奶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让她看开小产？

可是想想又不对。

张福来不由蛋疼了。

此时此刻，她有种没被揭穿的松气，但也有被看透的羞耻。

因而，直到奶奶做好了一个月事带，张福来还是心不在焉的，仍旧在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