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那双眼睛太亮了,亮到让人能够完全忽略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存在。那就是两颗镶嵌在大皇子身体上的镁光灯,能让人一瞬间离魂。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猜测,那么,这个白布单里包裹着的人到底是谁还有得一说?
既然这老太监有不顾忌皇帝的胆量,那他不是身怀绝技,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这样的人,你与他硬碰硬势必两败俱伤。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的软肋,收复他。眼下,能收复此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棺材里的大皇子。
“你也不希望你主子死于非命吧?若是想给你主子报仇,你最好听我的,不然,就算你把我杀了,到了阴曹地府,你也见不到你主子。因为屈死的冤魂是不能转入轮回的。”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老太监的痛脚,他的身子猛地颤抖起来,细瘦如柴的手臂伸出来,像是随时准备掐住沐之秋的喉咙。
萧逸、萧良和萧楠不由地同时惊呼起来:“秋儿(之秋,三嫂)!”
沐之秋看都不看那双距离自己不足二十公分的枯爪,“我说把你主子抱到床上去,难不成你想让我把他拖到地上,让他躺在地上被我验尸?你主子会冷的。”
字字句句如同板上钉钉,冷得没有丝毫感情,唯有最后一句“你主子会冷的”说得甚轻,就好像是母亲在心疼不听话的孩子。
那老太监一下子愣住,眸中精光四射,突然问:“你能查出凶手?”
“我不知道!”沐之秋坦然道:“但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给他验过,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也会多出一份希望,但若你不让我验,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你主子也就只能冤死了。”
像是在思考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老太监死死盯着她,许久,他终于缩回手走向棺材,“你若是弄疼了大皇子,我决不饶你!”
“那你就不用让我验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若是我从他的表面上看不出问题,我还会对他进行尸体解剖!”
“尸——体——解——剖?”老太监重复得很艰难,像是根本不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老太监不理解,萧逸、萧良和萧楠却是再清楚不过。尸体解剖?她说她要给大皇子做尸体解剖?
便是淡然不惊的萧逸,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突然开始后悔,今夜,为什么要带她来搅这趟浑水。其实,有些事情,不用证实他也心知肚明。他既有娶她之心,又何必急在一时?两年都等过来了,再等一等,多等些时日又当如何?
秋儿的脾气他最是了解,但凡她认定了的,若不彻查清楚,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连尸体解剖都验不出什么,她当如何自处?父皇再不待见大哥,那也是他的儿子。
正要开口阻止,沐之秋已看向萧震天道:“尸体解剖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开膛破肚。皇上,沐之秋有言在先,我验尸的时候你们不许打扰,亦不许无理取闹,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尸体解剖。但是,若这件事真的隐藏着什么阴谋,非做尸体解剖不可,你们就不要怪我对大皇子的尸体大不敬了!不然,您还是另请高明!”此言斩钉截铁,没有一丁点儿商量的余地。
萧震天等人皆见识过沐之秋的固执和本事,但那老太监却是第一回和沐之秋打交道,闻听此言,当下已伸向棺材里的手又猛地缩了回来,“你可是在找死?你……”
“我不是找死,我是帮你主子找到杀害他的人。论血缘,皇上才是大皇子的生父,论尊卑,皇上是九五之尊,你只是个奴才,这里哪个人的身份都比你高贵。我敬你对大皇子忠心耿耿,尊你年老体迈却一心护主,所以才与你浪费那么多口舌。你若是再横加阻拦,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哪里是解释,简直就是在挑衅。果然,那老太监不敢相信地瞪着她,“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我是一名医者,以拯救生命,治病救人为准则。我不管你与大皇子是什么关系,但奴才就是奴才,你若继续尊卑不分,继续对我不利,你且试试看?”
沐之秋是真的不害怕,这么近的距离,她出门的时候就在身上洒了好些螟蛉子粉和遗忘草,现在手心里还捏着一包,只要老太监有一丝妄动,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倒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震天突然开口道:“朕让逸儿带秋儿来给夜儿验尸,你却在这里百般阻挠,朕念你这么多年照顾夜儿不容易,才给你几分薄面,你难道想让朕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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