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林然不忘问辛夷意见。
“呃,马车吧。”
选择马车,不是辛夷奢侈,她昨日刚离开上河村,不想这么快就抛头露面。
若是乡邻见她前脚刚走,后脚又回,还去村长家置办了田地,指不定说什么闲话呢。
另一个原因就是,辛夷现在还不想跟辛有财一家子碰面。
他们初得了银子,碍于情面,短时间内一定不会来骚扰她和汪老夫妇。
过段时间,那就是说不定的事儿,依照辛夷对这家子的了解,他们定是有百般借口与她叙旧的。
一想到这里,辛夷就头疼,恨不得立即离开河源县换个地方去。
然而,她年岁尚幼,不在这里打好根基,出去只凭着那几十两银子吃喝,并不是上上策。
这年头路上多有不平,万一她遇到了强人,或许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间还早,路边停着许多空闲马车,辛夷挑了一辆车夫面相和善马儿温顺的车。
她提起裙子,一手抓着车门,正要往上爬,身子忽然一轻,被人托上了车子。
辛夷扭头一看,林然面不改色,放回手,撩起袍子轻松的跨上了车。
“谢谢。”
她露出迷人笑靥,林然耳后泛起红晕。
两人身量都未长成,坐在马车中,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路上偶有颠簸,辛夷用手扶着车厢,身子仍然跟着晃悠。中途,也不知谁在路上扔了拳头大的石头,刚好落在车轮前,马车猛地绊了下,辛夷脑袋不由往车壁上撞去。
她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疼痛,熟料,她的脑袋撞上了一只胳膊,同时传来的是一声闷哼。
辛夷睁开眼,才发现,林然伸出手臂垫在了车壁上。
她急忙坐正身子,饱含歉疚的说:“疼吗,对不住了,都怪我没坐好。”
林然收回胳膊,口上说着无事,暗地里却悄悄揉了起来。
索幸,接下来的路途十分顺畅,没再发生类似的乌龙事件。
到了村长家门口,辛夷抢在林然前面付了车钱,他刚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她便三言两语把话岔开。
村长家离辛家庄有一段距离,但也难保没人会来这边儿串亲戚,辛夷催着林然快快进了门。
第二次来林家,辛夷多少有点儿拘束,倒不是害怕村长的身份。
全然是,她麻烦了林然这么多次,让他奔前走后的,深感对不住他,愧见他的家人。
也不知林然在家人面前提过她没有,辛夷不自在的想着,若是提了,又用了哪些形容。
出了马车,一直萦绕在鼻间的淡淡馨香慢慢散去,林然未免怅然。看着辛夷一路欢呼雀跃,心思愈加晦暗不明。
她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每次当他觉得自己靠近真相的时候,立马又会被抛得更远。
年仅八岁的年纪,她到底承担着多少他不知道的内容,又经历了多少他不曾了解的过往。
此时的林然不明白,当一个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关注另一个人时,只会愈陷愈深。
林然才离开一天便回来了,家中仆人皆是一副惊讶的模样,还没走到中院他的娘亲便寻人来领他过去问话。
他咳嗽了一声,对来人说随后再去,眼下还有正事儿要办。
辛夷在一旁甚是尴尬,总疑心她给林然带来了麻烦。
古人常说隔辈亲,辛夷如今是见识到了,往日面目严肃的村长,在见到林然的头一件事就是揉他的脑袋。
祖父亲昵的举止,让林然羞赧,他撇过头抱怨道:“爷爷,有外人在呢。”
“臭小子,还会害羞了,你不带小姑娘在家里走走,怎么跑爷爷这里了。”跟孙子讲话时,林福升的语气一直很和蔼。
林然闻言,立马将来意说出:“爷爷,辛夷要立女户,所以我带她过来找您。”
辛夷在旁边恭敬的站着,垂首低眉,和顺讨喜。
村长并没认出她是谁来——上河村这么多人,他也不可能各个儿都认识。
见小姑娘一直默不作声,林福升问到:“辛夷,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
他语气十分疑惑,带着怀疑的眼光,将辛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一向成熟稳重的孙子,怎么跟他开起玩笑来,这么小的丫头,立什么女户。
“村长您好,小女正是辛夷。”
她款款行了个福礼,流露出小家碧玉的韵味。rs